他的苟延殘喘讓我更加的於心不忍,我知道他的內心其實已經放棄了,與我看來,躺在醫院的那個根本已經不是他了。雖然他的容貌與小胡還是有幾分相似,但是仔細辨認就知道那應該就是他口中所說的哥哥胡南。我沒有告訴他我所看到的他其實根本和他也不一樣,我知道一個人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那是怎樣一種悲哀。
臨走之前小茄兒來送我,她說,“李元,你千萬不要一去不回。我在這裏等你呢。”那一刻我覺得好溫暖,老趙攜王萌來送我,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淒涼。我還有些感動的鼻子酸酸的。其實也不過是幾百公裏,我也不是沒有回去過,他們的不同尋常讓我也覺得自己這次回去必定意義非凡。
我本想打電話通知我那老爹老媽,隻是臨行匆忙,也就沒有顧得上。車上我睡了一覺,大概是現在身上的殘魂又多了一些,就連睡著了我都能將前幾節車廂裏所有人的話盡收耳底。人有些疲憊,但我還是想保持著一點清醒,我怕睡著了就會魂體出竅。催魂鍾我交給了趙小河保管,因為我知道我那深不可測的老爹如果需要的話自然也會給我催魂。
到家時家鄉正在細雨綿綿,農村萬物複蘇的感覺比城市要明朗的多。我覺得這裏才是真實的世界。老媽看我回來很高興,說正巧,今天沒去幹活,給我做好吃的。
在等待老爹從外麵回來的時間,我不敢碰家裏的任何東西。我害怕這些東西如虛幻泡沫,一觸即滅。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在這裏成長,又有很長一段時間的記憶被這段記憶覆蓋,我說的覆蓋並不是指遺忘,而是單純的被一段記憶覆蓋。後來我總覺得人生有兩條平行線,他們在交錯的前行著,從沒有停止過。
老爹從外麵回來時,身上帶著雨水,我那老媽趕緊拿毛巾幫他擦幹,還邊埋怨,“讓你不要下雨出門,你這偏要出去,瞧這一身的水。”看到老兩口這麼和諧的場麵,我竟然差點落淚。老媽看我愣著,還以為是我在笑話他們。嘴裏直說“臭小子。”
老爹看我回來,也很高興,放下東西便說:“怎的這時候就回來?外麵沒事?”
“突然想你們了,回來看看。”
“這孩子,我們都挺好的。你在外麵好就成,回頭把你那女朋友帶回來讓我們看看。”老爹看來是知道我和小茄兒,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對了,爸,我有事想要問你?”
“啥事?”我和老爹都看了一眼在廚房忙碌的老媽,他跛著腳給我倒了一杯水。我有些心酸。
“是不是還有另一個我?”
沉默了良久良久,這是兩個男人從未有過那麼長時間的無聲對峙。我不抬頭看他,他也無聲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