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說的更為懇切,連聲音也漸漸消沉。黃正看天色由黃變黑,又由黑變黃,即使村中沒有一聲雞叫,他也知道這種吊命不過是苟延殘喘,一口氣罷了,這口氣的消弭不過是轉瞬而已。在人生命的漫漫長河中,這種轉瞬是最漫長與殘忍的了。
話到此處,聽著黃正老祖宗說著這一切的黃秋肩膀都止不住的顫抖。他想到多年前已經被自己遺忘了麵貌和聲音的父母,想到那些陪伴自己長大的長輩們,自然是心中感慨良多。心中良善的他從沒有追問過自己的身世,與他而言,他的阿爸就是自己的親身父親。
“後來怎樣了?”他迫不及待的問老祖宗。
老祖宗微笑著看他一眼說,“後來你們也知道了,老祖宗成全了他。”黃秋也將思緒漸飄回了三十年前那個天色漸白的淩晨。黃葉的阿媽領著他站在祠堂外等待傳喚,黃正對著黃葉的阿媽點了點頭,她便領著小黃秋到了祠堂的內屋。內屋裏擺著法器和草人,草人上還流著鮮血,一支蠟燭已經快燃到了尾巴。老祖宗對黃秋說,“過來,孩子,跟你阿爸最後說說話。”
小黃秋走到阿爸的跟前,那張已經在地頭躺了幾個小時冰冷的臉顯的蒼白,但是黃秋並不害怕,這是他唯一的親人了。那時黃秋的阿爸已經說不出聲音,小黃秋抱住阿爸的胳膊就開始哭泣。他的阿爸在他耳邊說,“秋兒,林子裏???”之後的話再也沒有說出來,他就閉上了眼睛永遠的離開了小黃秋。黃葉的阿媽把小黃秋帶出了屋外,之後的事他便再也不知道了。
“那麼現在這隻血甕還是當年那隻嗎?”黃秋沒問,黃父卻先問了老祖宗。
“不是,那一隻是雄罐,老祖宗將那隻雄罐封印放在了祭塔裏。”老祖宗說的祭塔即使這所有村的村民都隻是知道這個名詞,從沒有見過祭塔到底是什麼東西。傳說祭塔是道門中人所到之處必先建的東西。祭塔顧名思義就是祭祀那些過路神仙鬼怪的塔舍。學道之人通陰陽,有時也會需要這些過路仙人和精怪的幫助,但是這些幫助並不是無代價的,祭塔便是為這些東西提供祭物的地方。但是由於這個地方陰陽之氣交合,如果有東西需要寄存,永封不動,祭塔的確是再好不過的地方。
黃家每一族的人除了曆代能當上老祖宗的人,其他人沒有一個真正進過祭塔。每一族的祭塔位置也隻有曆代老祖宗知道,別人有可能路過也不知道那就是祭塔。“為什麼放在祭塔裏?”黃秋問,他知道無論是什麼東西,一旦進了祭塔,永世不可能出來。就會淪為那些精怪和散仙的食物。而他塵封的記憶裏自己的阿爸阿媽也在那甕子裏。
老祖宗看了一眼黃秋,有些顧慮的說,“本來我不應該告訴你們這些事,但是眼下怕是有一件大事要發生,如果我沒有能力控製,怕是有屠族的危險。葉小子的回來也許是個轉機,我就告訴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