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開眼,已經早晨了。雖然一夜沒回家心裏覺得惴惴不安,但這一晚讓我逃避了不少麻煩事。想到這裏,心裏也不由得輕鬆不少。
清晨的小酒館十分整潔清淨。角落裏仍有一兩個宿醉的人在呼呼大睡,早起的店小二正試圖喚醒他們。可能是看到我睡眼惺忪的呆坐著,他淺淺地鞠了一躬並對我笑了笑。我揮了揮手,表示不要太客氣。平日我都喚他衝子。雖然年紀不大,但由於很小就進了店幫老板打理店裏的事,酒館的一切他早已輕車熟路。不過比我長五歲左右,卻顯得比我成熟很多。由於喜歡他不卑不亢的脾氣,我總是來這裏找他解悶談心。
這家店的老板和我父親好像有著不淺的老交情,店裏和早以前就給老板打工的夥計都知道我家的家世,於是平日也都對我抱有三分敬仰與尊重。
其實說心裏話,我打心眼裏討厭這樣。比起被人高看,我渴望平凡,渴望與普通人平起平坐。出生在被稱為六觀音世家之一的家族,總覺得自己從小就活在荒謬與不幸裏。從小到大,我從沒見過母親。當我還很小的時候的某天,父親突然鄭重其事的將我叫到他的房間,告訴我我將是未來家族的少主,我將繼承如意輪觀音之名,掌管天道,替天行道。以後要長大,不僅要對自己負責,更要對家族和世人負責之類話語。
如果父親覺得一個十歲的孩子能夠聽得懂他的這番話,那麼他真的是高估了我。什麼少主,什麼觀音,什麼替天行道,年幼的我隻記得父親說了一通奇怪的話,留下了一個打不開的箱子,第二天就再也不見了蹤影。
家族表麵是一個醫藥世家,然而要稱為所謂的少主,我不僅要習得醫術與各類草藥的使用方法,更要學習各類奇怪的本領以及特長。衝子總讚歎我能看透人心,安撫人心,行醫救人,功德無量。他不了解繼承世家的少主到底還需要做什麼。實際自己到底過的是怎樣的生活,恐怕我自己也說不清。
“少爺,您該回了。不然莊衛城會找過來的。由於我總允您偷偷留宿在酒館,已經挨他多次警告了。再來幾次,衝子可吃不消。”衝子端來一碗特製的解酒茶,苦笑著看著我。
“他可是個管家,沒有那麼閑。他是不會這麼早就找到這裏來的。更何況明天就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儀式了,他估計忙都忙不過來。”我輕鬆地端起茶碗,悠悠將熱茶順下嗓子,渾身一暖,也頓時精神百倍,心情大好。
“衝子,等儀式完了你歇歇,去我家,我教你認草藥。”看到衝子又開始忙忙碌碌的擦桌子,我開心的扯了扯他的袖子,期待著他像以往一樣爽快的答應。
“少爺,不是我說您。雖然衝子沒有少爺您博學,但該負起的責任應當擔起來,這個我知道。您家族那麼大,繼任少主也非您莫屬。不論有什麼不願意,為了家族您當忍忍。衝子也會一直陪著您遣散不快的。”衝子放下手裏的活,一臉誠懇的看著我。
我一愣,猶豫與擔憂又在心裏翻騰了起來。
的確,這麼久以來,壓得我接近窒息的就是衝子所說的對家族的責任。六觀音世家繼承了六支觀音契,憑借觀音契挾製六道以安民息事。六個世家各代少主都是獨生男子。觀音慈悲愛人,棄佛祖之身庇佑六道。可想而知六世家各代少主注定孤獨地擔負的,是對世人與六道的愛。就算我再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的身份,拿捏在外的言行,表現的自己好像一個普通民眾一樣,我都注定要在觀音契被封印的情況下繼任如意輪世家的少主,控天道,扶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