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色如同墨汁一般濃密,悄然蔓延至天際。
喜慶歡愉的樂聲從早上一直延綿到了夜晚,悠揚的笛聲仿佛在告訴城中的所有百姓,今天是邀月國大公主的新婚之日。
沐府中歡聲笑語不絕於耳,賓客滿座的庭院裏滿是前來道喜慶賀的人。鮮紅喜慶的大紅喜燈鋪排在月城的整條街上,紅色的喜綢更是圍繞著整個沐府。
偌大的沐府中,人們相互舉杯敬賀一位身穿紅色喜袍的男子,推杯換盞間,他們似乎都忘卻了今日的主角不止一人,還有那豔冠天下的大公主紀綰綰。
為了這場舉世矚目的婚禮,沐府煞費苦心,搜集天下的奇珍異寶,隻為了能夠匹配邀月皇上最疼愛的掌上明珠,能夠迎娶到公主,是他們沐府何等的榮幸。
相比起庭院中的熱鬧喧嘩,喜房中顯得安靜無比,布置得很是喜慶的新房裏,紀綰綰頭蓋喜帕,靜靜的坐在那張華美的大床上,透過喜帕的縫隙,她看到了沐府中奢華的白玉石地板。純淨潔白的地板映出了她的那一身大紅色的喜服,是那麼的奪目豔麗。
嘴角揚起一抹冷漠的笑容,不得不說。沐家在月城乃至是整個邀月國都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因為沐家富可敵國,在全國各地的產業和莊園多得難以想象,是邀月國富甲一方的龐大家族。
在邀月國,沐家甚至擁有強大的權力,隻因為先帝的留下的規矩,讓當今的皇上紀銘也要對沐府忌憚三分。
綰綰知道,邀月國其實一直在仰仗著沐府的扶持才得以維持到現在。皇宮的日常開支,甚至於軍糧軍餉,都掌握在沐府的手裏,所以紀銘對沐府是又愛又恨,為了能夠更好的巴結沐府,他甚至下旨將自己最疼愛的大公主下嫁於沐家的大公子沐淩風,也是下一任的繼承人,隻可惜沐淩風是個體弱多病的人,隨時都會一命嗚呼,綰綰也隨時會成為天底下最年輕貌美的寡婦。
可是...為什麼偏偏是我?
綰綰再一次想起,手不自覺的揪緊了繡著金邊的衣袖,答案她是知道的,但她不想接受這樣的安排。沐淩風喜歡綰綰,從小到大一直都喜歡著,綰綰知道,紀銘也知道,很多人都知道,所以紀銘毫不猶豫的將綰綰嫁給了他,卻絲毫沒有想到這是他寵愛了十八年的女兒,或許在他心裏,綰綰也隻是一個交易的工具。
喜袍刺目的鮮紅在她看來是多麼的諷刺,她曾經多少次夢想著披上這件美麗的外衣嫁給自己最心愛的男人,那個親手為自己點上守宮砂的男子,可是他已經消失於這個人世間...
痛,心裏很痛很痛,想起他跳崖之前怨恨憤怒的眼神,綰綰的心裏不自覺的又抽痛起來。
輕輕的擄起衣袖,看著手臂上那一滴鮮紅似血的守宮砂,妖豔的顏色令她的眼眶酸澀不已,就像是他的目光一樣的火熱。
正想著,開門聲悄然響起,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心頭一驚,耳中聽到的是不急不緩的腳步聲,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黑色的繡邊雲袍出現在視野中,帶著一股濃烈的冰冷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