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滿繡坊(1 / 2)

“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酒醒酒醉,人生如夢;紅塵多愁,借酒消愁;塵埃戀愁,酒莫消愁。是誰笑癲了人世,又在這鋪滿桃花的徑上哭歌?

他像山外的野人,眉粗眼大,頭發與胡渣漩渦似的卷在了一塊;他神情麻木,像喝了徹夜紅酒的醉漢;他腳步淩亂,像姑娘們的舞姿,不乏美態;他衣衫寬大,袒胸露乳,比喝花酒的公子哥還要邋遢幾分。

盡管他走的不是最快,許多人不無避免看見了他,包括飛過的鳥兒,但沒有一個人願意搭理他,鳥兒也不願給他鳴唱,任他自由的漫無目的地行走。

饒過走廊,來到桃花的小徑上,凡顏注意到他,他並不陌生,凡顏是認識他的,他是城主雲蕭何的弟弟雲必舒。之所以能認識他,並非他身份特殊,原因是雲必舒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賭鬼,三天兩頭賴在樂逍遙裏。

對於這樣的賭場人物,凡顏不想認識,都十分之難。而且雲必舒是出了名的懶散無用,賭博亦是如此,他似乎從來沒有贏過,大部分人都靠他每天的慷慨布施而賴以生存。

雲仲被父親怒斥一頓,近而被關進齋房,不許外出。雲蕭何又是遣了幾句話於凡顏,便是支吾凡顏獨自離開。

似乎經曆一場暴風雨,凡顏感覺格外的失落冰涼,她從未如此失落過,雖然她拿定允諾,但沒有料及是,人世之中還有很多她未知的,憎恨的東西。

走上幽徑,凡顏埋頭疾走,不想驚擾動靜雲必舒。她想,自己的苦楚已經夠她難過,幹嘛還要為沉淪之人裝出來的厄運輕彈眼淚呢?

可是事情完全向相反的方向發展,雲必舒瞧見了凡顏,忽然沉靜如水的臉上閃過一絲欣喜,捋起鬢角長發,便是伸手尋問道:“這位可是瘋娘子,昔日樂逍遙的美女佳人?”

腳步一頓,凡顏皺起柳眉,原來這‘呆子’是認識他的,念著雲府有恩與她,凡顏不敢怠慢,轉過頭,勉強帶著微笑,淡淡道:“美女佳人豈敢,我叫凡顏,你叫我瘋娘子也行。”

見凡顏理睬了他,枯老的臉色瞬間煥發青春一般神奇,雲必舒走進一步,左右又走到凡顏的麵前,“凡顏姑娘,你可知道你目前可是樂逍遙的紅人,樂逍遙的那些蠢人無不整天談論你。要是讓他們知道,我今天遇見了你,肯定會再次為你瘋狂。”雲必舒顯得十分激動,以至於胡渣沾滿了口沫。

“為我瘋狂?”訝然叫道,凡顏蹙眉,心想雲必舒都在信口雌黃些什麼呢,凡顏心下不爽。雲必舒此舉是想拿她作為今晚賭館的樂子,也未免太不厚道。

“凡顏姑娘有所不知,自那日你大鬧樂逍遙之後,賭館接二連三發生了一些事情,鬼叔那張老臉真的成鬼了,大家見到,無不暢快之極。因此你的英勇事跡變成了故事,成了賭館津津樂道的話題。此外,有人說你是難得一見美人,胸大,屁股大;還有人說你是俠女轉世,有著浩然正氣;當然了,有人說你有特別愛好,至今是個清白身,不鬼混,是因為你喜歡……”

“口無遮攔!”凡顏氣得牙齒直打顫,嘴巴合不攏,人們都把她想成什麼了,添油加醋的,未免太不像話,還有雲必舒實在可恨之極,年紀不小,說起話來,卻是口無遮攔,依老裝瘋,想什麼說什麼,根本不在意女孩子家的感受。

“凡顏姑娘不要生氣,老朽好久沒感覺這麼熱鬧,一時糊塗,有得罪瘋娘子的地方,還請不要記掛於心。”雲必舒似乎受不了女人生氣的樣子,見凡顏緊繃著臉,蹙著柳眉,急忙低聲道歉。

“算了,樂逍遙無聊也不是一天兩天,我有什麼好生氣的,拿我吐糟,隻要不閑煩,盡管隨意。”凡顏瞪了雲必舒一眼,咋舌道。雲必舒的模樣實在亂不忍睹,凡顏不想多做停留,便是拱手,措辭離開。

“你……”雲必舒好似意猶未盡,但不好挽留,隻得隨了凡顏的意,目送凡顏幽幽的離開,腳步不由的又緩慢走了起來,神情也回到了一刻鍾前。

春風拂麵,大街上熙熙攘攘,到處是人與人交集的畫麵。

路過大大小小的樓闌,有芸城最有名的《濟世藥館》,有花枝招展的風花雪月之地,有芸城最大的糕點房,亦有各種各樣的攤鋪,最後凡顏腳步停留在一家作坊的大門前。

作坊的大門上掛著《滿繡坊》三個鑲有花邊的大字,兩邊是一副對聯,右聯是“川中滿繡鳳舞龍吟入絕境”,左聯是“芸城佳人心靈手巧比仙女”。

繡坊大門雖不大氣磅礴,但也別致。其實《滿繡坊》最有趣的不是她的姿態,而是她帶有的一種現象。《滿繡坊》遠近聞名,是出了名的出產美人的聖地,因此除了坊內‘呼呼’的機器聲,便是坊外聞名而來的年輕小夥子們伸著鴨脖似的頸子偷看之時發出的唏噓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