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仲，你小子咋了？”
耳邊傳來王二的聲音，王二跟我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現在跟我一起在衙門裏做事。
緩緩睜開眼睛，衙門裏的兄弟圍繞在我身邊。
“醒了，醒了...”
“阮仲，不就是去看個死人麼？死人還沒看到，你小子先昏了過去，哈哈，讓我說，你以後就別天天自稱阮大膽了，幹脆更名阮小卵吧，哈哈哈”
“哈哈哈哈”見我無礙，衙門裏的兄弟起哄笑著。
“去你大爺的。”我坐了起來，揉著混沌的腦袋：“媽的，估計是昨夜被風吹得了，疼死我了。”
昨天晚上抓賊，抓淫賊，在賈小姐門外守了一夜，賊毛沒看到不說，還被風吹得頭昏腦漲。
我們李縣是個邊遠小城，民風淳樸，治安良好，許久沒有出過這樣的事情了，好幾個黃花閨女被人玷汙了，但奇怪的是，沒有一個閨女能描述出那賊人的相貌，全都不知道為什麼肚子就大了起來。
城裏人心惶惶，有閨女的人家都戰戰兢兢，每天小心看護著，唯恐厄運降落到自己家來。
知縣震怒，限我們一個月內抓住那賊人，這可苦了我們當差的了，沒日沒夜的巡邏，沒抓到那賊人不說，反而受害者又增多了，還有的閨女因為受不了流言蜚語，投水自盡了....
“阮仲，實在不行你就回家歇歇，我跟趙捕頭說一聲，不礙的。”
說話的人是周仵作，老周是個老好人，對待任何人都寬容大度。
老周又說：“別不當回事，你要小心一點，別是碰上了啥不幹淨的東西。”
“沒事，這算啥啊？鬼神隻會欺負信他敬他的人，碰到我這種不信鬼神，碰到了廟宇還要吐口吐沫的人，他們才不敢來惹我咧。”我毫不在意，哪有鬼神？我活這麼大從來都沒看到過，所以我根本不怕。
老周搖了搖頭：“你還太小，有些事，你不懂。”
三十年前，大旱，蝗災，千裏無人，餓殍遍野。
一座破落的小村莊，嫋嫋炊煙罕見的從一所民居升起。
廚房裏忙碌著的是餓的皮包骨頭的女人，她不停的朝著灶台裏填放著柴火，她的眼裏充滿了期待。
“燉好了麼？”外麵傳來男人的聲音。
“就來了。”
女人端著肉湯，放在瘦骨嶙峋的男人麵前：“你先吃吧。”
男人嗯了一聲，麵無表情，大口大口的喝著湯，迫不及待的撈著碗裏的肉。
很快，鍋裏的湯就少了一半，女人吞了吞口水，拿起筷子。
湯喝完了，肉也吃完了，鍋裏的軟骨也被啃了個精光，他們撈著鍋裏已分不清哪是頭蓋骨，哪是脊椎骨的骨頭，吸食著骨髓。
女人意猶未盡的摸了摸還沒有吃飽的肚子，怯懦道：“要不咱們把狗子也換了？”
男人思索了一會，歎了口氣：“唉，換吧。”
內屋，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孩子蜷縮在角落裏，他目睹了鄰家的孩子被自己父親剁碎。
曾經被他抱著過的鄰家弟弟被剁碎了，當成食物。
男人走進內屋：“狗子，跟我走吧”
“爹，我什麼都聽你的，別殺我。”狗子眼淚噗噗而下，身體抖成篩糠。
“唉，別怨爹，這世道...”
忽然間，天地變色，天一下子暗了起來，地動山搖，是地震！
頃刻間，房屋倒塌，道路瞬間裂成溝壑，男人還沒來得及害怕就被倒塌下來的房梁壓在了身下，女人也被埋在廢墟裏。
蜷縮在房間角落裏的狗子躲過了一劫，他爬了出去，看著殘垣斷壁的村莊，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這個狗子就是老周，當年逃荒到我們李縣的，也是有一次我請他喝酒，喝多了，他說了出來，他相信天是有眼的，不然現在他已經變成了肉湯，我想，如果天真的有眼，為什麼不在那個被燉成肉湯的男孩身上睜開？如果天真的有眼，為啥還要降下來這麼多的災難？
喝了碗綠豆水，感覺好多了：“誰死了來著？”
“張寡婦家的閨女小玉，沒結婚肚子就大了，真夠倒黴的，你說會不是是她勾引....。”王二嘴裏一向不把門。
“別亂說，小玉那閨女我知道，絕不是那種不檢點的人，怕是跟那個采花賊有關。”捕快老李又說：“還真他娘的怪了，糟蹋了六七個閨女，竟然沒留下一點線索，我估摸著應該是個高手，半夜迷倒了人，然後再....”
“不對。”說話的是小劉，小劉讀過幾年私塾，人聰明又機靈，私塾先生現在還為之惋惜，說他應該去考功名，隻可惜，當了捕快，怕是再也沒那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