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看了看聞秋碗裏的湯圓，優雅地笑了笑，眉宇間不由放鬆下來。
宋寒席間一直和弟弟低聲討論工作上的事，而啟銘則躲在茉莉懷中一個勁兒地用他胖乎乎的手指指著要吃這個要吃那個，看得大家一陣好笑。二老對聞秋甚為滿意，不住地與她說話，聞秋回答也得體，一麵答一麵吃著宋然夾過來的菜。這期間楊慈不是多看她幾眼，總覺得這個女孩子很眼熟，卻就是想不起來。
吃晚飯聞秋要幫忙收拾碗筷，被楊慈攔了下來。
“女人的手是用來嗬護的，怎麼能沾冷水？”楊慈說完，頗為得意地向一旁啜茶的老宋睨了一眼，像是宣告一輩子的勝利，然後支使著兩個兒子去廚房洗碗，自個拉著茉莉和聞秋，還有可愛的小孫子，在一旁興致勃勃地聊天。
平時的楊慈也不是健談的人 ，隻是今年大兒子好不容易從美國回家過年，小兒子又領回了女朋友，這位年過半百卻風姿猶存的婦人，實在是開心得很。
楊慈正聽著茉莉說著“美國的超市的服務特別熱情”的話題，剛想附和幾句隨即一愣。像是想起了什麼，她修得精致的眉毛突然挑起，而後看著聞秋的眼光多了幾分閃爍的光芒。
“我們是不是在超市見過？”她突然問聞秋。
聞秋一愣，沒及時反應過來。
“在過年之前，商貿市場，你和一個男人一起——我們是不是見過？”楊慈又問了一遍，聲音不著痕跡地嚴厲起來，眼睛也變得銳利幾分。
雖是問話，但她心裏已經有九分肯定，她的記憶力從沒出過錯。
聞秋有些慌地從沙發上站起身。她明顯記起了，她們見過。她和林凡逛超市選禮品的那次，一輛購物車撞過來，她幫一個婦人撿起了散落一地的商品。
那時她正打算著帶林凡去見家裏人，而現在她卻被宋然帶著來到他的家裏。而那時她撞見的婦人，即是她未來的婆婆。
也許即將不是。
聞秋說不好為什麼心慌，也許是因為心虛。
楊慈重複第三遍問題的時候，宋然從廚房出來，手上還帶著泡沫，有絲疑惑的站在聞秋旁邊。
“是我，您看到的是我。當時我正和……前任男友逛超市。”聞秋閉著眼睛，艱難地吐出這句話。
楊慈看了眼兒子，冷笑道，“告訴我，是什麼讓你在半個月內結束了與那個人的關係，轉而纏住我兒子？我記得，那時候，你們的關係——你和那個人——可還很親密。”
不怪她說話難聽，楊慈這輩子原本就最討厭的就是攀龍附鳳的人。
“我……”聞秋頓了一下，她怎麼解釋？她發現她解釋不了，但她又無比希望解釋清楚，得到宋然母親的認同。隻有這一次，她不想別人誤解她。宋然就站在她旁邊，她知道，可是現在就連他也給不了她力量。
她不敢轉頭，他在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她，他會不會也和他媽媽一樣，不相信她？懷疑她？
聞秋悲哀的發現，她進門時的勇氣與冷靜，已蕩然無存，她無法解釋清楚，因為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隻想離開。可她怕一步邁出去，一切便覆水難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