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鴻皓霍地站起來，一把攬住阿淩，力道極大。他盡量放緩語氣對聞秋說，“你先回去。”
“怎麼……”聞秋忘了呼吸，阿淩憎恨的眼神狠狠盯在她身上，她想躲都躲不開。恨，她竟從多年好友的眼中看到了恨的情緒。她指尖發涼，微微顫抖著。
“阿秋，你回去！”沈鴻皓加大了聲音，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臉不複冷靜。
阿淩不知哪裏生出力氣，突然掙開沈鴻皓的手臂，一把拽住他的衣領，神色淒冷，“你說……呂聞秋，她長得沒我好看，學習又不如我好，你到底看上她哪點，她就不是家裏有點錢嗎，沈鴻皓，你真混蛋！”雖然喝醉，語句卻相當伶俐。
聞秋怔住，看著阿淩美麗依舊的臉，後背發冷。這一番話，像一記火辣的鞭子抽到她臉上，使她措手不及。
“夠了！”沈鴻皓瞪著眼睛抬起手臂。
“阿皓！”聞秋忙上前攔住，有些害怕地對他搖頭。再怎樣，也不能動手啊。
“你們！”阿淩生氣了，當下的大腦被酒精支配，她抬手抄起一個酒瓶，用力往桌角一砸，“嘩”地一聲，白色泡沫灑了一地。阿淩滿臉淚痕地舉起碎裂酒瓶，直直向聞秋揮去。
聞秋愣住，躲閃不及。
她似乎聽見了冰冷的玻璃碎片插進皮膚的聲音。然後，鮮血在她麵前氤氳擴散，麵前的男子背影高大，氣息一如當年。
“阿皓！”聞秋聽見阿淩顫抖的驚呼。聞秋小心地拖過阿皓受傷的手臂，緊緊皺起眉頭。那一道傷口，她感同身受。其實一切，何嚐不是因她而起。她緩緩閉眼，她多希望受傷的是自己。
阿皓的手臂突然抽出。聞秋猛然睜眼，看到阿皓正緊緊握著阿淩手中刺向自己的酒瓶。
一切的一切，仿佛定格。酒吧的天花板，循環閃著幽藍的光。麵前的兩人，一個哭鬧，一個鎖眉，皆是痛苦。無限聲音都化作低沉的蜂鳴，在她耳邊盤旋，久久不去。
聞秋驚恐萬狀，連連後退，轉身就跑。身後傳來誰的呼喊，她沒有聽清。
流連在大街上，聞秋再一次無處可去。夜晚的黑暗讓她寒冷，她渾身顫抖。臉頰被吹得冰涼，發絲被吹得紛亂，她卻無暇在意這些。此時此刻，她的腦子是完全空白的。怎麼能剛讓她在這一晚上的時間，遭遇這麼多。
宋然也好阿淩也罷，她突然間發現，她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誰。她覺得自己一直生活在謊言編織的大網裏，即使逃避了六年，仍舊難以脫逃。
奇怪的是再沒有一滴淚掉下來，明明鼻子那麼酸，明明心裏那麼難過，可是就是沒有眼淚讓她發泄。聞秋吸著鼻子抱緊雙臂，神情恍惚地攔下一輛出租車。
將近淩晨，林凡家的門鈴突然響起。過了很久，穿著睡衣一臉惺忪的男子起身去開門。
聞秋一臉疲色的靠在門邊的牆壁上，抬眼對上林凡眯起來的眼睛，勉強一笑，“嗨。”
林凡愣住。然後他迅速揉揉自己近視的眼睛，確定是聞秋無疑。驚異之餘剛想開口，被聞秋打斷。“我現在想睡覺。”低啞的聲音充滿被撕裂的破碎。
林凡疑惑，更多的是心疼。但他什麼也沒問，把女生拉進來帶進臥室，沉默地揮手一指他的大床。
聞秋輕聲說謝謝，就真的躺在床上鑽進薄薄的被子裏，安靜地閉上眼。周圍是全然陌生的男子氣息，可是她感覺安心。
林凡取了眼鏡戴上，清醒後的臉顯出俊秀幹淨。他看著床上蜷成一團的女孩，歎了口氣，默默退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