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秋終於出門。也不知是誰的開導起了作用,反正是給呂東和吳素華高興得不行。
聞秋穿著一身乳白色裙子,走在熱鬧的大街上。幾天沒出門,天氣又熱了許多。沒過多久,她便感到皮膚灼燒似的痛。她躲在一棵大樹的陰影裏,心裏盤算著要去哪裏。
回高中看看吧,正好今天是星期天。
但走進她從前念書的學校,聞秋囧了,這校園裏滿是抱著書本的學生,哪裏有半分清靜。
聞秋記得她上高中那會兒,星期天是不上課的呀,現在的孩子真是……勞其筋骨、空乏其身啊。她穿過操場,走在那條林蔭小路上。白色的柳絮飄了一地,一路上遇到不少學生,看到她的反應皆如出一轍,先是一愣,然後眼神趕緊躲閃到別處,之後快步走開。
聞秋納悶許久,低頭看自己的樣子,終於明白過來,他們大概是搞不清她到底是老師還是學生。她低聲笑,感覺滿高興。其實,聞秋已經步入社會兩年多,可那一眼辨之的世俗氣,硬是沒在她身上留下半分痕跡。
一襲白裙的女子,站在蒼翠欲滴的樹下,天然去雕飾,出水如芙蓉。
轉過這條路,前麵是教學樓,後麵是食堂,東麵是小賣部,東南角是廁所,這些聞秋都記得,如數家珍。她還記得食堂的菜都是一個味道,小賣店的麵包總是又小又貴,她唯一能吃得下去的那種奶油夾心麵包,後來也不賣了。她還記得,她和阿皓那時候總是在經過這條路時,總會比誰先把“馬克思主義思想”背出來。
結果每次都是她輸。
後來不服氣的她換成背單詞,結果亦然。
想到年少,聞秋莞爾,想那時候她每門功課得以及格,都是沈鴻皓的功勞。要是沒有之後的事情,他們到現在也會是令人羨豔的一對。
又或者,早已因種種原因而分手。果然隻有朋友才能相處得長久。
聞秋走到音樂房。透過明亮的玻璃窗,一台黑色鋼琴靜靜佇立在東北角,不是她念書時的那台,卻同樣蒙上塵埃。
真是備受冷落啊。所謂物傷其類,有些傷感的聞秋推開門進去,走到琴邊,輕輕翻開琴蓋,略一猶豫,她將食指放到光滑細膩的毽子上,試了兩個音。之後坐下來,一曲流暢的鋼琴音震蕩激還。
幾乎彈得忘乎所以。終了,她才想起這是在學校。慌張回頭,果真一個男生站在門口,麵露羨色。
聞秋尷尬地撓頭,像是做錯事情的孩子,站起身灰溜溜地走出琴房。經過男生身側時,她抱歉地聳肩,“打擾你學習啦,不好意思。”
“哎!”男生有些急,叫住她,“同學你哪個班的,我、我們交個朋友行麼。”
聞秋愕然地回頭,撲哧笑出來,打量了男生幾眼,“你是高三的?”男生忙不迭地點頭。
“那麼等你考上大學再找我吧。”聞秋歪著頭俏皮一笑,轉身跑開,腦後擺動的馬尾,在陽光下躍動著金色的光輝。
從學校出來,聞秋到臨近的書店吹著冷氣泡了半天。等傍晚回到家時,在客廳遇上母親。吳素華見女兒便問,“你去了?”
“去哪?”
“宋然的生日宴會嘛。”吳素華翻個白眼,怪女兒明知顧問。
“哦,我去了。走到門前看見門口蹲著個大黃狗,嚇得我就回來了。”聞秋順起果盤裏一個削好的蘋果,大口吃起來。
吳素華瞪眼睛,“你這孩子,滿口胡說。到底去沒去?”
聞秋看了老媽一眼,籲口氣,“我有病啊我去。”
呂媽媽“哦”了一聲,眼裏的光芒黯淡下去。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好男人啊,真是可惜了了。
“我上樓了。”聞秋口齒不清,把果核扔進紙簍。
“小秋,你過來。”頭頂傳來聲音,聞秋抬頭,看見站在樓梯間的呂東。“好咧,來咯!”聞秋跑跳著上了樓,跟爺爺進了書房。
呂老看自家孫女又變得生龍活虎,心裏高興。他拍拍聞秋的頭,轉身從閣子抽出一條長錦盒,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