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我跟你們下去救人。”
那漢子用堅毅的眼神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還是搖頭說道:“你還太小,不準去。”這一刻我內心溫暖極了,什麼葛楊兩村積怨沉重,那都是屁話,在人命麵前,都不二話。
隨後他又對身後的人群喊道:“孩子都不準下水,大老爺們要是條漢子,就跟我下去。”
話音剛落他就縱身躍入河中。
過兩天就是“安龍祭”了,這種時候下水無疑是給自己找罪,若不是這個漢子一句激話,還真沒人敢下去救人。但是鄉下人重情,在他噗通一聲落水之後,便沒有人再猶豫,幾個大漢也是飛身入水,五六人朝著河中溺水的墩子
遊過去之後他們拉住墩子的胳膊往岸上拽,墩子拚命叫喊著,水底下泛著巨大的水花,真像是有什麼東西潛伏在水裏。但是大白天我們在岸上什麼也看不到。
但是我們可以清楚地察覺到,那幾個光膀子的大漢拉得很吃力。若是換做平時,五六個水性嫻熟的大漢連一頭水牛都能拉上來,更別說是瘦不伶仃的小屁孩了。
這水裏麵一看就有問題。
好不容易把墩子拉上來了,隻見他的大腿上排著一個一個的血窟窿,“吱吱”地向外冒血,就像是被鯊魚咬了一大口一樣。更離譜的是,這血窟窿用紗布怎麼堵也堵不住,一個勁地往外滲血。
墩子被救上來之後,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墩子的爹媽趕來看到自己的兒子躺在地上,大腿還在冒著血,他老爹還好,畢竟大男人承受能力強,可他媽媽一下就兩腿發軟癱坐在地上痛哭不已。
那位帶頭下水救墩子的葛家溝漢子顯然是一位救人經驗相當豐富的老水手了,他仔細檢查了墩子的口鼻,也實施了正確的救人方法,可都無濟於事,墩子在救上水幾分鍾之後,依然沒有活過來的動靜。
而且更為嚴重的是,他的腿上還在淌血,這是最要命的,要是墩子體內的血流幹了,那就算活過來也活不久。
眾人都在為墩子的性命擔憂,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看著都心痛。墩子她媽媽眼看都快哭歇氣了,他老爹也是在一旁擦拭著墩子冰冷的皮膚,希望提供最後一絲溫暖給他。
而就在眾人對於墩子的性命手足無措的時候,卻是聽到人群外圍傳來一聲冷笑:
“人還沒死就哭喪呢?這葛家溝還真是走在社會的前列啊!有意思,有意思。”
眾人一聽有人說墩子還沒死,紛紛都朝那方位看去,卻見是一位穿著睡衣的中年男子。我一眼就認出這人是誰,正是前幾天剛到我們這裏的陰陽先生,他自稱名為“閱天機”,當然這肯定不是他的真名,混這行的,說不定過了這村就換姓改名了。
雖然衣著不同,但是閱天機那鶴立雞群的氣概,卻並不是一般的鄉下人能比的,讓人很難相忘。
閱天機本是為了兩天後的“安龍祭”而來。“安龍祭”不同於其它的祭祀活動,它需要一位主宰祭祀道場的先生來主持大局,否則無法將民心民意很好地傳達給龍王。
鄉下人的習俗自成一套。
閱天機和他的一位弟子剛來幾天,鄉裏安排在葛家溝的廢舊公館裏麵住。這一帶沒有旅店,就這麼一座公館,還是民國時期的保留下來的建築,舊是舊了點,但起碼比我們的破瓦房好多了。
一聽說孩子有救,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墩子的老爹已經衝到閱天機的麵前雙膝跪地,雙手緊緊抱著閱天機的大腿,直呼救命。
閱天機本來就長得還蠻高大威武的,而墩子他老爹本就不高,再一跪,兩人這姿勢一結合,看上去挺有畫麵感的。
“好啦好啦!莫慌莫慌!剛才我本想你們這跋淄河一帶山靈水秀,出來散散心,就看到你們大白天地在河邊哭天搶地,跟叫魂似的。索性過來看看,你先起來吧!”
閱天機一字一句都說得不緩不快,有板有眼,倒很像是那麼一回事兒,但總給人傲慢輕浮的感覺。但墩子的性命已經危在旦夕,要是他在這麼裝腔作勢下去,估計到時候就算是大羅金仙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