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北宋末期,北方諸強寇邊,燒殺搶掠,奪取財貨人口無數,北宋政府委屈媾和,怎奈何遼與西夏狼子野心,北方百姓時時感受到國亡家喪的威脅,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而南方卻又是另外一番景致,北宋雖是積貧積弱,吏治腐敗,民間卻還算富足,財貨流通便利,特別是杭州府,北方大家族南遷,各地名流彙集,一時間熱鬧無比,端的是人間天堂,盛世繁華。
杭州府往西,行約300多裏地,便是墅山鎮。墅山鎮不過是一個小鎮,本來不過幾千人口,但處在兩浙的西大門,是江南、淮南諸省西行的必經之路,更兼水道發達,路道便利,商賈馬隊往來,自是江南的一大重鎮。
兩三天前,鎮上便熱鬧了起來。武林中人最喜歡湊熱鬧,而這次的“熱鬧”更是非同一般。墅山鎮住著一位在武林中極富盛名的前輩,人稱“泰印手”的方陽山。他六十年前出道,一出手便橫掃了浙西的黑道,震驚了武林,更為人津津樂道的是二十年前,他向橫行中原的吐蕃高手特切克挑戰,一掌打碎了他的肋骨,為中原武林挽回了不少顏麵,一時間名聲大躁,直追當今天下的兩大宗師;更兼他為人極是謙和,與武林各派交好,故而備受武林推崇。二十年前他退出武林,此後一直不為江湖所聞。這次突然向各派發帖,邀請諸派掌門來參加他的八十大壽,事情便變得有些可疑起來了。
墅山鎮上商旅南來北往,有幾家極為有名的飯店。江邊便有一家,喚作“醉月樓”,有兩層樓,坐在樓上,看江水西去,舟楫往來,自然別有一般風味。
今天的醉月樓上,滿滿當當地坐滿了武林人士,吵吵嚷嚷的,多少有些辜負了“醉月”的意境。臨江窗邊的一個角落裏,坐著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說他是年輕人,是因為他的容貌,他的衣飾,他一襲白衣,頭戴一頂襆頭軟巾,腰纏一條淡黃的腰帶,腰帶上掛著一塊溫潤的玉璧,明眼人一看便知價值不菲,他的臉極有個性,淡眉,鼻子微挺,耳垂圓潤,皮膚極好,仿佛女子一般。要不是那雙眼睛裏落寞,任誰也會覺得他是一個翩翩美少年。
他喝著酒,眼睛落在窗外,對周邊的吵鬧仿佛沒有聽見。旁邊桌上的幾個武林中人早就注意上他了,要不是看他放在桌子上劍,和眼中刺人的光芒,恐怕早有人上前和他搭訕拚桌子了。
一中年人道:“這次方前輩邀請了這麼多武林同道,大家一起聚一聚,實在是武林近幾年來的一次大盛會啊!”
“林兄所言甚是,想我各派近年來難得一聚,各方關係都有所冷落了,方前輩恐怕也是有感於此,邀請諸方同道吧!”
“哼。”旁邊桌上有人冷哼一聲。原先那人卻是修養極好,忙轉身向他拱手道:“不知兄台有何高見。”
冷哼之人一副高傲的樣子,說道:“你們也忒小看了方前輩,想當年,方前輩不顧個人安危,重挫特切克,豈是為了私利,如今天下即將大亂,方前輩重出江湖,哪是你們所能體會得了的。”
原先那人雖然被奚落,但依舊一臉謙和,說:“兄台高論,但不知方前輩這次召集眾多武林門派,所為何事呢?”
“所為何事?哈哈,當今天下,各地權臣蠢蠢欲動,一個疏忽,便將重新陷入十國紛爭亂局,外有遼,西夏的威脅,北方百姓民不聊生。”此時,大半個廳堂都靜了下來,他喝了一口酒,旁若無人的繼續說道:“我輩武林中人,在國難之際,自然應當挺身而出。但我中原武林,近年來式微了不少,究其原因,便是群龍無首,中原第一高手‘虛風劍’張諾需老前輩五年前入大別山,自今了無消息,中原武林,周楊劉皇甫四大世家,六大幫派都自管自個兒,方前輩此次出山,恐怕別無它意,乃是希望我武林人士攜手,共抗北患。”
眾人一時默然,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坐在窗邊的年輕人的嘴角卻是掛起了一絲冷笑。
第二天,也就是方陽山請貼上的宴請日子。
一大早,大家便往方家莊走去。方家莊在墅山鎮西北兩裏地,今天張燈結彩,熱鬧非凡。方陽山的大弟子,人稱“開嶽手”的徐謙山,帶著幾個家丁在莊門口迎接,徐謙山年近五十,長得很是厚實,一雙“開嶽手”在江湖很有名氣,而且交遊甚廣,來人不是熟識,便是久仰。眾人隨家丁入內,見是一個極大的庭院,庭院裏已經布下幾十圓桌酒席,庭院中間卻是一張八九米長的長桌,兩邊放了幾十把椅子。眾人看見如此布置,便知要來一些重要的人,掂量自己的身份,大家都在或遠或近的圓桌旁坐下。
方陽山有三個弟子,二弟子方遠喬,是方元山的本家族孫,長得魁梧高大,武功也頗為高超,此時正在院中招待來客;三弟子卻不為江湖人所聞,蓋因他是方陽山隱退江湖後所收的關門弟子,叫錢宇陵,此子天賦極高,讀書習武,一點撥就懂,但為人卻又是最不拘一格,視禮法條規於無物,隨性而為,卻是最得方陽山的鍾愛。
熙熙攘攘,偌大的院子被四方來客坐滿後,忽然一下子靜了下來,隻見一群人從大廳中走了出來。為首的是個長須飄飄,道骨仙風的老者,眾人忙站起身來,朝老者拱手祝壽。老者爽朗地一笑:“多謝諸位武林同道,老朽不才,承蒙大家看得起,邀約大家來此一聚,實是有要事相商,多有唐突,萬勿見怪!”眾人忙做表示。老者繼續說道:“現在我給大家介紹一下我身邊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