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瘋狂的拍打著地麵,發出‘啪’‘啪’‘啪’的聲響,無月的夜色顯得很黑,伸手不見五指。
突然,一輛馬車在泥濘不平的道路上飛馳而過,‘噠’‘噠’的馬蹄聲透過嘈雜的雨聲由遠及近,盡管夜色彌漫了道路,看不清前進的方向,馬兒的速度卻絲毫不減。
顛簸的馬車忽上忽下,車內很黑,寂靜無聲的車廂內仿佛空無一人,盡管外麵狂風呼嘯、電閃雷鳴,車廂內卻沒有一絲動靜。
雨越下越大,似乎沒有停下的意思,沉悶的天氣讓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叫從車廂內傳了出來,如啼鳥悲鳴般尖銳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恨意刺破了蒼穹,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帶著恨意的聲音中充滿了絕望。
聲音來得快去的也快,片刻間便啞然而止,車廂內又恢複了平靜。
馬車一路不停的狂奔了一夜,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空氣中散發著青草淡淡的芳香,一夜的暴雨讓空氣變的格外清新,
晨曦緩緩從東方升起,血紅的太陽看上去妖豔欲滴,模糊不清的紅暈上下翻滾,一切都仿佛虛幻一般。
這樣的景色絕不尋常,稍有見識的人一看就知道,‘血日東升’意味著災難即將來臨。
狂奔了一夜的昆馬累的筋疲力盡,瘦削的馬兒左右搖擺了幾下,伴隨著一聲低沉的嘶鳴,馬兒轟然倒地,力竭而亡。
車廂被倒地的馬兒帶著側翻在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紅木搭建的車廂被狠狠摔在地上,濺起一片泥水。
然而,劇烈的撞擊並沒有吧車廂摧毀,紅木車廂完好無損倒在那裏,沒有絲毫破損的痕跡。
“吱呀——”
仰麵朝天的車門被緩緩推開,緊接著一個人影從裏麵跳了出來,矯健的身姿衝天而起,又如鵝毛般輕盈落地,一看便是練武之人。
這是一位女子,戴著麵紗,看不清容貌,從身形來看年紀應該不大,淡綠色的絲裙布滿斑斑血跡。
女子懷中抱著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嬰兒稚嫩的小臉凍的通紅,然而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若非那悠長均勻的呼吸聲若有若無的傳出,恐怕誰都會認為嬰兒已經夭折了,畢竟在這雷雨交加的夜晚,嬰兒很難如此平靜的憨憨入睡。
女子深深望了嬰兒一眼,雙目含淚,複雜的目光三分怨恨,三分殺機,三分迷茫,還有一分不舍。
一聲輕歎,帶著森森寒意,芊芊素手輕輕拂向嬰兒纖細的頸部,女子別過臉,冰冷的目光透出一絲不忍,虎口輕合,緊扣咽喉,稍微用力,就能掐斷嬰兒尚未長開脖頸。
時間似乎陷入了停頓,身著青羅紫衫的女子站在泥濘的雨水中紋絲不動,空曠的田野四下無人,在無邊碧綠的映襯下,如一副山野畫卷。
涼風拂麵,久久不動的女子輕微打了一個冷顫,似乎被寒意驚醒,最終沒有狠下心扣下拇指。
女子抬起頭,螓首蛾眉,明眸皓齒,冷豔不可方物,卻又清秀怡人,白皙如脂,臉龐稍顯稚嫩,年歲不大,發簪碧玉輕穿發髻,按照唐人的裝扮,顯然剛行過笄禮。
空曠的原野遙遙望見一戶農家,炊煙嫋嫋,時不時傳來鞭打的聲音。
女子腳趾輕抬,飛身躍起,如淩波仙子,虛步輕點,兩個起落,數千米的距離瞬息而至。
農家隻有三間草屋,用籬笆圍在一起作為庭院,庭院正中一座巨大的磨盤在兩頭毛驢的拉動下,發出‘哢’‘哢’的響聲,伴隨著鞭打聲,在一位年邁老者的驅趕下,乳白的豆漿緩緩流入磨盤下的木桶之內,老者低著頭,一心驅趕著毛驢,絲毫未察覺到女子的到來。
女子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放入繈褓之中,輕輕將嬰兒放在竹籬顯眼的位置,雙目寒芒閃爍了兩下,最終無奈的歎了口氣,騰空飛躍,如驚鴻一瞥,消失在茫茫原野之中。
女子並不知道,在她轉身的刹那,須發皆白的老者已經抬起頭,望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哎!仙霞派的碧雲仙子林萱,麻煩……,留下一個嬰兒,更麻煩……,老頭子隻想隱居山林,麻煩還是找了上門。”說著,須發皆白的老者走到籬笆前,抱起地上的嬰兒,掏出嬰兒懷中的玉佩,喃喃自語道:“九龍壁,值得嗎?為了當年的一個承諾,不惜以身犯險,卻落得如此下場,又是何苦?哎!留給老朽這麼一個大麻煩,讓老朽如何抉擇。”
望著熟睡的嬰兒,老者枯瘦的麵容幾經變換,顯然內心極不平靜,許久,老者似乎作出了一個重大決定,深噓一口氣,露出紅光滿麵,歎道:“罷了,罷了,相遇即是有緣,林萱逃亡三千裏,九死一生,屢屢脫險,最終卻在這裏倒下,這是命,你承載著善與惡,碧雲仙子下不去手,老朽又何須作孽,等你長大成人,善惡自有天定,但願你不要重蹈你母親的覆轍,命運的輪回由你而起,希望也由你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