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時間一晃而過。社會發展得很快,VCD已經逐漸退出生活舞台,DVD新鮮幾年也過去了,人們習慣了使用電腦,在電腦上瀏覽網頁,看各種各樣的電影。當初那些讓我們新鮮激動的片子,現在的年輕人已經不屑一顧,他們有更刺激的東西。十幾年時間,我們已經不再青春,肚子上的贅肉,脫發、脂肪肝、高血壓,那些離我們很遙遠的東西,一一如魔鬼一樣附生。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我們認識了各種各樣的人。社會像一張巨網,我甚至能看到起網時從網眼裏掉下的那些閃閃發亮的水珠。
前幾天,在一次飯局上,我居然見到了當年我們租碟的那個女人。她現在是飯店老板。她的身材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個子嬌小玲瓏,皮膚依然很白,笑的時候有種嫵媚的樣子,隻是嘴角裏邊的牙齒發黃。她的年齡猛一看也沒有大的變化,時光好像在她身上停滯了,我驚詫不已。
這次聚會的人年齡參差不齊,大小相差十歲,女人混在我們中間,說不上大,也說不上小。她喝酒很厲害,不停地和我們幹杯,不停地笑,依稀間,我覺得我們就是同齡人。
吃完飯,女人請我們唱歌。我不會唱,也不想去。女人說,不去就是瞧不起人。其他人也起哄,說要去都去,要不去都不去。不好意思掃大家的興,我隻好去了。
去了歌廳,大家要上酒,邊喝邊唱,幾乎每一個人都唱得很好。我蜷縮在沙發角落,快睡著的時候,有人推我。是那個女人。她把話筒舉在我嘴邊,讓我唱首歌,我不會。可是大家都鼓掌。我隻好站起來,點了首鄭智化的《水手》。我一直沒有學會唱歌,但有些歌詞很喜歡,記得也很深刻。“枯澀的沙,吹痛的臉旁的感覺”隨著歌詞在畫麵上滾動,十幾年前的感覺一下湧了出來,唱到“長大以後,為了理想而努力,漸漸的忽略了父親母親和故鄉的消息”時,我的淚出來了。我不知道當年那些整天在一起,吃飯、喝酒、看三級片的同學們多長時間沒有在一起了。三年、五年,或許更多。我們習慣了在新年或春節時發個短信,問候一下。有的同學父母親老了,我們都沒有時間去悼念。應該聚一聚了。
唱完歌,女人請我跳舞。我不會。女人說,我教你。我輕輕摟著女人,我知道女人肯定認不出我就是當年那個向她租碟的羞澀的年輕人了。我想,馬上得組織同學們聚一次會,把女人也請上。吃飯、喝酒,然後一起看三級片,讓女人就坐在中間,她見證了我們的青春。這樣想的時候,我的手不由自主用了點兒勁。女人往我身邊靠了靠,我清晰地看到了她眼角的皺紋,年輪一樣,曆曆在目。
半途中,我溜出來。歌聲從隔音設備不好的包間裏跑出來,發出嗡嗡的轟鳴。有好幾個人用不同的腔調唱同一首歌,歌詞非常陌生。幾個頭發焗成五顏六色的青年和吧台上的姑娘調笑。沿著當年的那條路往回走,到處是霓虹燈和年輕的身影。這條路這麼多年我仿佛從來沒有走過,走著走著停下來,有一種迷路的感覺。短短一段路,走了好長時間。
回了家,老婆和孩子都睡著了。我去衛生間刷了刷牙,躺在床上。老婆翻了個身,把一條胳膊搭在我身上。我輕輕放下。明天還得上班,或許還要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