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打一陣,錢興仁喘著粗氣停下,才覺雙腳被萬乘武瘦骨嶙峋的身子硌得有些疼痛。見其非但不求饒,竟連哼都不哼一聲,更是怒不可遏,猛地抓過邊上下人手中皮鞭,惡狠狠抽出,一下又一下,疼得萬乘武滿地打滾兒,片刻間就已鮮血淋漓。
“住手!”人群外突然傳來聲威嚴的怒喝,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
錢興仁聽得一愕,揮出的手不由僵住,鞭子軟軟垂到地上。眾村民勉強鬆了口氣,扭頭一看,見來者卻是回鄉不久的馮全,盡皆大奇,不明這“怪老頭”幹嘛要得罪有錢有勢的錢老爺替非親非故的萬乘武出頭。
“大膽!敢管咱們老爺閑事,是不是他媽的活膩了?”錢興仁尚未出聲,幾下人仗著人多,欺馮全年老,也不大怕其帶有腰刀,紛紛喝罵著就欲上前動手。
“且慢!”見是據黃友財所言愛亂花錢的“冤大頭”回鄉富商出麵,錢興仁瞬間冷靜下來,覺有了挽回損失的轉機,大喜之下,忙舉手止住下人,笑著對馮全道:“馮老,您德高望重,見多識廣,正好來給在下評評這理。”
“好說!”馮全點了點頭。
“錢某不才,讓萬家小孩幫我放牛,實是可憐其沒人照管,給其一條生路。不然村中人手眾多,要請人還不容易?這一點,在場眾位鄉親俱可做證。”錢興仁指戳著一幹村民道。
“是啊是啊!錢老爺幾十年來修橋補路、恤貧濟孤......方圓百裏內都是有名的善人。”微微夜色中,眾人七嘴八舌,阿諛如潮,好一陣子才停了下來。
“不想‘好心被當驢肝肺’,這萬家小孩竟毫不領情,放牛老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錢某看在其過世的父親份上,也沒如何與他計較,不想卻釀成了這般大禍,唉!常言道‘玉不琢,不成器’,‘黃金棍下出好人’,今日教訓讓其長長記性,對其日後也有好處。”錢興仁說著瞥了眼馮全,又對地上的萬乘武揚起了鞭子。
“錢爺言之有理,不過小老兒我最是心軟,見不得這般場麵,還請給個薄麵,饒了這小孩如何?至於錢爺的損失,小老兒一力承擔就是!”馮全說著趕忙上前護在萬乘武身前,裝出一副惶恐的樣子。倒讓人群裏聞訊趕來正等著看錢興仁倒黴的黃友財心裏憤憤不平,想著自己與其同為村中頭麵人物,待遇天差地別,不由暗罵馮全處事太也不公。
“這個——卻怎好讓您老破費......”錢興仁嘴上客氣,肚裏卻樂開了花。
“無妨,‘殺人抵命,欠債還錢’,此乃天經地義之事,若讓錢爺這等善人蒙受損失,豈非是老天爺不長眼睛。”馮全說著摸出張銀票在錢興仁眼前一揚,道:“一百兩,夠了吧!”
“噫——”在場村民無不為馮全的大方出手發出驚呼。
“哈哈!如此錢某就卻之不恭了。”錢興仁滿臉堆笑,伸手接了銀票,就著旁邊下人手中火把辨了真偽後小心放好,暗道黃友財所言不假,這姓馮的老頭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冤大頭”。要說他所損失的三頭牛,頂多也就值五十兩銀子,轉瞬間賺了對半,等於又多了三頭牛,怎能不喜。拱拱手別了馮全,帶著下人趕牛回府,與來時相比,心情自是迥異。沒了熱鬧可看,眾村民遂一哄而散,各自回家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