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甲之年,“八麵玲瓏無影刀”馮全辭了快刀門左護法一職,孑然一人回到故鄉。四十餘年過去,家鄉卻沒什麼變化,隻是房屋更加殘破陳舊,似乎比記憶中低矮了許多。
緩步向前,左右張望搜索,物是人非,竟連一個熟識之人也找不出來。或是其衣著與佩刀讓人自慚形穢及害怕緣故,整個村子就快走完,硬是沒人出聲招呼。雖盡皆投以驚奇目光,但一見馮全轉頭便紛紛避開,惟恐惹禍上身。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這就是自己多年來夢縈魂繞的故鄉?不論老少,竟連個相詢之人都沒有,比古人還要不堪。馮全心底泛起一絲悲涼,恍如隔世,怎麼也找不到那曾經無比熟悉親切的感覺,不禁懷疑自己退隱江湖落葉歸根的決定是否正確。
歎息著不覺到了村外,呆立半晌,正欲回頭最後看故鄉一眼離去,忽聽左前方數丈處傳來嘈雜喝罵聲。扭頭一看,卻是幾個十二、三歲少年正圍著一十歲左右孩童毆打。被這一鬧,馮全頭也懶得回了,拔步就走,擬今生再不回來。走不幾步忽又停下,仔細看向亂成一團的眾小孩,臉上微帶詫異之色。
本來這等頑童胡鬧之事就是對鄉野村民來說也不值一提,更別論是他這樣的老江湖。讓其詫異的是,打鬥雙方如此懸殊,料想幾少年就是隻上一人收拾那小好幾歲的小孩都應綽綽有餘。但事實卻非如此,一片混亂中,那小孩身形極是靈活,東躲西閃,雖談不上遊刃有餘,卻也沒讓人打著抓住,幾少年拳頭腳尖不是落空,就是招呼到了自己人身上。這還不算,躲閃之餘,小孩又不時瞅準時機,推拉絆踢,時不時把個少年放倒在地。
馮全在邊上看著暗自點頭,遂不再慌走,饒有興趣看了下去,仔細思量著眼前這小孩學沒學過武功。原來他此次退隱回鄉,除因年老厭倦江湖上的勾心鬥角準備過幾年舒心日子外,還想著好好教個徒弟以彌補自己一生武功未臻絕頂的缺憾。他一生中雖吃過很多苦,但福也享得不少,酒色財氣,權勢地位等也曾擁有過,可說已是不枉此生,然而對三十歲後武功停滯不前卻一直耿耿於懷。
“無影刀”,多威風的外號!走到哪裏,隻要不是太大的事,江湖人都多少要給幾分麵子。但馮全卻知江湖朋友給自己取這外號絕不是讚自己武功了得,那“無影”二字並非指自己刀法變幻無方讓人難防,實和“八麵玲瓏”有關,真正意思說的是自己處世圓滑,刀雖在腰,卻難得拔出與人動手,故而無影。見那小孩如此天賦,心下暗喜,盤算著如何收其為徒。
一走神間,場中局勢突生劇變,那小孩不知從哪抓到了一根枝條,正自劈頭蓋臉抽向對手,幾少年頓時發出鬼哭狼嚎之聲,連滾帶爬,竄出十餘步後方才停下回頭,怒視著那小孩畏縮著不敢上前。
“二狗,吃飯啦......”對峙一陣,村內響起婦人的呼喊聲。
“萬大毛兒,別得意得太早,你等著——咱們走!”少年中最高最壯的一人指著那萬姓小孩咬牙切齒說後招呼同伴回村。
“隨你!”萬姓小孩把枝條一扔,瞟了眼馮全,拍拍手若無其事往相反方向走了。
小小年紀下手如此不容情,練武天賦之高更不必說,馮全樂得簡直就要發狂,慶幸自己撿到寶了。想著隻要能順利收其為徒,嚴加調教,假以時日,為自己爭光不說,門派也多了名得力幹將。思量片刻,知此時不是收徒良機,務必要設個局讓其對己感恩戴德才好。瞬時間下了決心,轉身進村,問當地保正黃友財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