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他的初識,原是因為一場意外,隻不過這場意外其實與我並無幹係。
我叫黎梓,碧玉年華,出身於江湖名門禦香樓,我的爹爹是禦香樓的第三代樓主,娘親是當時名動天下的江湖第一美人,我還有兩個哥哥,二哥從小就立誌要成為一個出門獨闖江湖的少年俠士,而大哥雖然體弱多病,卻擅長攻心謀算,是個頂頂聰明的妙人。
他們乃一母同胎而出,往日裏也是一個敢想,一個敢做,有時候配合起來連我的爹爹都要暫居下風。
我們禦香樓算是名門正派裏有頭有臉的大門派了,而家裏人知我不喜習武,便從不勉強我,母親總是說我像她——
都是家裏唯一的女幺兒,同樣有著一張絕世出眾的臉,以及那份多愁善感的細膩心思。
而我卻總是固執地頂嘴,“我和娘親一點也不像,娘親是武功冠絕天下的第一美人,而我不願做那舞刀弄劍的女俠,我隻願在娘親的懷裏撒撒嬌、討討食,這樣就足夠了。”
每次我把這套說辭講出來,卻總是逗得長輩們哈哈大笑,年幼的我想不明白,幹脆便不去想了。
我自小就知,像我這樣沒有誌氣的女子,其實最不應該的就是習武握劍,更不應該在那片刀光劍影裏摸爬滾打。
約莫著是我想‘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心思太重了, 惹怒了老天爺,那天夜裏,我二哥忽然一聲不響地背回家一個傷痕累累的少年郎。
我躲在娘親的身後,偷偷地看著那些大夫進進出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最後還是從小就給我大哥看病的葉郎中來到我家裏,才止住了這場‘風波’。
二哥理所當然地被爹爹訓斥了一頓,但他脾氣倔,性子又傲,愣是頂著家法伺候的大動靜,也不願意開口告訴爹爹那位少年郎的來曆。
爹爹知他性子,又趕著救人心切,最後也隻能是無奈地歎息一聲,且隨他去了。
二哥的臥房裏,每隔小半個時辰就會端出一盆血水,那是第一次見到那麼多的血,卻不是我最後一次見到那麼多的血。
當時的我看著那些血水,心裏隱隱約約有些害怕,我忍不住握緊了娘親柔若無骨的手,“娘親,二哥帶回來的這個人,會死嗎?”
娘親慈愛地摸了摸我的腦袋,卻隻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倒是二哥生氣地對我低吼一聲,“小丫頭片子不懂事,不要亂講話!”
我頓時有些賭氣,我心想,又不是我讓那個少年變成現在這副慘樣的,二哥憑什麼埋怨到我身上來?
我眼裏含著淚花,帶著對二哥的賭氣,飛快地逃離了這處是非之地。
那晚上,二哥惡劣的語氣著實傷到了我的這顆‘脆弱’的心,連帶著讓我對那個被他背回來的少年郎都開始有了偏見。
隻是後來的幾天,我總是聽家裏的仆人說葉郎中醫術又精進了不少,愣是把那個瀕死的小子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
但我對此表現得漠不關心,一連幾天,我都沒有走出我的閨房,娘親帶著我最喜歡吃的桂花糕來看望我,瞧著我把自己的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的蠢樣,終於忍不住擔憂地歎息了一聲,“小梓啊,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
當時的我看不懂娘親眼裏那複雜的情緒,後來有一天,我終於明白,那是娘親的無可奈何,是娘親對我的‘恨鐵不成鋼’。
在更久之後的日子裏,我才明白,無可奈何後麵跟著的是‘花落去’,恨鐵不成鋼的前提是那是塊鐵。
可惜我再也沒機會告訴娘親,“小梓已經長大了,不會再亂發脾氣,也不用再被娘親忙著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