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縫那一線昏黃的光，S摩挲書本發出的沙沙聲，像是利劍般不斷劈向我的腦袋。
真是悲哀的夜晚！
我們陷入了困境，S說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等變電室的工人維修電路時，趁機溜進去。說這話時，他的黑眼珠如彈子球般在我身上轉個不停，看起來是打算讓我去冰天雪地中蹲守。
我揚了揚錢包中的黑色銀行卡，就令他打消了這個缺德的念頭。如今我再也不需要他的工資了，當然不會繼續為他跑腿。
他又把目光瞄向了雪梨，可是狸貓正在衛生間裏努力變身，看起來又忘了雪太太的模樣。作為一個連昨天的樣子都記不住的無腦動物，又怎麼能安排它去做監視這麼高端的活呢？
他最終隻發出了一聲悠長歎息，在看完早報後，就又去翻閱那半本《山海經》了，目光之堅定，幾乎要在泛黃的紙頁上鑿出一個洞呢。
這天紅發會例行聚會，雪梨跟章小姐居然結伴混進了會長的家，因為代理會長要替出差的會長定期維護房間，她們也被叫去幫忙。
當監視器上顯示出會長那奢麗寬敞的豪宅時，S一言不發地走了過來。雪梨發揮出動物好動愛玩的本性，在房間裏轉個不停。畫麵不斷切換，它幾乎踏遍了屋子的每個角落。
S的眉毛先是擰緊，但很快就舒展開了，我也立刻在監視器前跳了起來。因為在會長臥室的床頭，居然擺著一個塑料魔方。
“原來在這裏！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S興奮得摩拳擦掌，像個陀螺般在屋子裏轉個不停，“可是，會長的房間很奇怪，有很強烈的違和感，我一時卻說不出來。”
“還等什麼？趕快去會長家裏！”我抱著電腦衝出了公寓。幸好我跟S行動迅速，在鍾點工沒打掃完就衝進了會長家所在的大廈。我悄悄給章小姐發了個短信，沒一會兒她就慌慌張張地從電梯間走了出來。
她今日仍穿著紅色的大衣，發色依舊鮮豔如火。
“給你。”她從包裏掏出魔方，遞到了S手中，S擰了一下，發現根本無法扭動。
S輕輕晃了晃，突然兩手使勁一掰，魔方應聲變成了兩半，這居然是個被做成魔方形狀的小盒子，而裏麵放著一張白色的磁卡。
S笑了，拈起那張卡片。卡片在水晶吊燈柔和的光線下，散發著軟玉般瑩柔和的光澤。
而另一邊，章小姐精致的麵龐上，隱隱浮現出陰鬱的神色。
6
我跟S一分鍾都沒敢耽誤，當晚就再次潛入了魔方大廈。臨走前他把雪梨留下來看家，更是把半本《山海經》仔細地鎖進了保險櫃。
這大概是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天，天氣預報早在三天前就發出了寒流預警，路上行人寥寥，寒風呼嘯如遊龍，席卷著帝都的大街小巷。
積雪挾著浮灰在空中飄飛，冷風如刀，吹在臉上刺得皮肉生疼。天空中的霧霾和積雲都被狂風吹散，清朗的月光如水銀般揮灑在樓宇間，為整個城市披上了淡淡的珠輝。
“這真是個適合作案的好天氣呢。”S裹著黑色大衣，站在魔方大廈的陰影中，觀察著不遠處的配電室。
就像我們猜想的那樣，保安在十點整例行巡查完之後，就躲進了大廈中，看起來再也不願意在七級大風中巡邏。
S從兜裏掏出了什麼，塞進我的手中。
借著銀色的月光，我看清了那是一把手槍，史密斯威森22A。我隻在槍械雜誌上見到過圖片，此時拿在手中，隻覺得沉甸甸的，像是一個鉛塊般壓在我的心頭。
“是用零花錢買的。”S對我的緊張不以為然，輕描淡寫道，“作為偵探，我們怎麼也得有點像樣的裝備。”
我盡量裝出輕鬆的樣子，跟他走到變電室。S拿出磁卡，門上的綠燈亮了，發出一陣悅耳的滴滴聲，我們輕而易舉地走了進去。
房間狹小而涼爽，裏麵放著十幾台一人多高的變壓器，紅綠相間的指示燈，像是鬼火般在黑暗中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