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的紅暈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脆弱的蒼白。雨水衝刷著她素淨的臉龐，令她像是剛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純淨。
“那我就是被甩了吧？”她沉默良久，很平靜地說道。
“你別這麼想啊，隻是誌不同道不合而已！”我慌亂地安慰她，生怕再刺激到這個可憐的姑娘。
“渺渺，對不起！我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你怎麼懲罰我都行。”蕭晨低著頭說，“但我隻是個懦弱的凡人，如果你是人類，或許我們會有好結果。”
再也沒有人說話，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雨打枯枝的寂寞沙沙聲。
“謝謝你。”於渺渺朝我鞠了一躬，把懷中圓滾滾的毛球遞給我，“我不會忘記你們的。”
我接過雪梨，他仍然沒有蘇醒，像是個毛絨絨的暖爐。
“‘甩’真是個殘忍的字呢。”於渺渺笑了笑，“用完了就踢走，你們人類果然無時無刻不滲透著冷酷！”
她就像過去一樣，臉上雖然掛著笑，眼睛裏卻連一絲笑意都沒有。但我跟S都知道，不必再為她擔心。
隻要還能夠講笑話，事情便沒有那麼糟糕。
9
後來，於渺渺的身影從帝都消失，小小的壽司店裏失去了能幹的夥計，很快就關門了。
後來，我從胖子口中得知，蕭晨居然對係裏提出了休學一年的申請，回到了濱海市，每天都望著大海出神。
後來，我在夢中見到了於渺渺，她長發披肩，身穿藍色珠片長裙，如童話中的人魚公主般在沙灘上翩翩起舞。
“沈曜，我已經得到了蕭晨還給我的眼淚，我是來跟你告別的。”她在陽光中舞動著手臂，美得像是一束光，這束光在對我微笑，於是整個夢境都被照亮了，“既然跳舞的人是傻子，看表演的人也是傻子，那我還是做個跳舞的傻子吧。敢愛敢恨被說成傻瓜，不敢付出真心也被說成傻瓜，那我寧願做那個敢愛敢恨的傻瓜……”
她一邊跳，一邊說著。不知是說給我聽、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這蒼茫大海、芸芸眾生。
一個浪頭打過來，傾覆了她優美纖細的身體。沙灘上再無別人，就像童話中描寫的那樣，人魚公主變成了泡沫。
帝都越來越冷，天氣預報說很快就要迎來今冬的第一場雪。
在我寫完了以“跳舞的人”命名的日記後，我的生日也隨著冷空氣的降臨到來。爺爺破天荒地給我打了個電話，他說土豆行情還不錯，隻要繼續漲下去，不久的將來，我或許會成為人盡皆知的“土豆小王子”。
我討厭這個稱呼，更重要的是，他絲毫沒有提到生日禮物。
我還收到了一封情書，是直接寄到我們學校的。這年頭肯寫信的人越來越少，而且裏麵隻有一堆奇怪的數字，寄信人也沒有落款。
“Mr華生，你過來一下。”就在當天傍晚，我煮好一盆雞蛋，跟雪梨窩在地毯上看電視時，S如鬼魅般朝我招了招手，他身披破睡衣，佝僂著身體，蹲在沙發上，如巨龍盤踞在城堡中。
我懶洋洋地晃過去。
“看到了嗎？”他舉起手機，隻見短信欄裏寫著：給我親愛的助理Mr華生，生日快樂！
“嗯。”我點了點頭。
“那我的心意你收到了，我就不給你發了，可以省一毛錢。”S得意洋洋地刪掉短信，收起了手機。
窗外飄起了雪花，冬天的精靈在落雪中翩翩起舞。四季更迭，鬥轉星移，萬物都在悄無聲息地變化著。
然而在這個帝都被落雪染成晶瑩銀白的季節，關於我的悲劇，還遠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