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淚眼朦朧(1 / 2)

那楊過在這古墓中所生活的時日也不過兩年之多,本是說不上自幼便在此間生長。但他在這古墓中的兩年卻比自他母親死後在江湖上的十數年又都不知快活了多少,且他能有此作為,以“神雕俠”三字名滿天下,皆是因有此古墓一派的功夫為其根基。否則,單憑黃蓉日日隻教他讀書,趙誌敬隻教他口訣,哪會有今日這豪氣衝天,處處行俠仗義的神雕大俠?因此,他也確是在這古墓中真正的長大成人。

郭襄曾聽母親說過自己在出生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曾被楊過抱至古墓中生活了些許時日,因此上她這次入古墓算得上是初入,也算得上是“舊地重遊”。她呆呆地看著這裏的一切,怔怔地發了會兒神,覺得有些疲憊,便趴在石桌上漸漸睡去。

夢中,她回到了那個大雪飛揚的風陵渡口,又“初次”見到了她的大哥哥,和他一起捉靈狐請頑童;又回到了她十六歲生日那天的大校場,看到了那滿天飛舞的組成了“恭祝郭二姑娘多福多壽”十字的煙花;又飛至絕情穀斷腸崖前隨著她的大哥哥一同跳下斷腸崖,拿出那第三枚金針“命”他答應要好好活下去;又飄到了華山玉女峰和她那大哥哥夫妻二人共遊山玩水。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郭襄緩緩從夢中醒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想在夢中與他想見,哪怕隻是瞧上一眼也好,可越是這樣,卻越是夢他不到,竟是日有所思,夜無所夢。沒想到今日在這古墓當中,那近四十年前的一切全都一次出現在她的夢中。

郭襄坐起身來,在她後背上蓋著的棉被滑落在地上,不知是誰在她睡夢中為她輕輕蓋上了這棉被。但她隻是怔怔地坐在那裏回想著夢中的一切,竟沒察覺多了條棉被。

過了良久,她輕歎一聲,喃喃道:“終日思君不見君,不如相忘於江湖。”又轉言念道,“風陵渡口初相識,三枚金針,心兒踏上不歸路。華山月,峨嵋霧,怎比當年煙花漫天舞。尋便千山紅顏老,卻終悟,方知君陌路。”一言未畢,淚卻朦朧了雙眼,悄然滑落。

朦朧之中,她又看到了他-她的大哥哥,正欲開口呼叫,卻又看到一絕色美貌女子朝他走來,正是他的妻子小龍女。一聲]:“龍兒”一聲“過兒”,卻是一生。二人攜手緩步遠去。

郭襄閉上眼睛,泣道:“卻終悟,方知君陌路。”

而楊顛,在黑暗一角,呆立了許久。郭襄的一言一語一行,他全都看到也全都聽到了。他心中隻覺劇痛難當,一顆心不住地下沉。他想道:這是我楊家所虧欠她的,縱是我楊家世世代代都為她做牛做馬,也隻怕是還不清了。

其實楊顛這般想,也把自己一家想得也罪孽太深重了。當年都隻是郭襄一廂情願,才造就了今日這樣的結局。要說有錯,那便是楊過不該給她三枚金針,更不該在她生日當天送上那三份厚重大禮,卻也沒有楊顛想得這般罪孽深重。如果為此就要楊家世世代代都對她存著這份愧疚,設法去彌補,那對於程英、陸無雙以及公孫綠萼三位,那楊家後代豈不是要做更多,就算死,也不足以彌補這份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