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三年·春
春暖香濃,王府中的天都被西苑這連天的桃林映的緋紅。
盛京的人都知道,三年前王爺接了一位喜愛桃花的陸姑娘回府,這西苑的桃林,就是為了那位極其受寵的陸姑娘栽下的,桃花不敗,盛寵不衰
而此刻,這位陸姑娘正跪在這桃林中,抽噎著拽著她的舊情人——謝圖南寬大的袖擺。
陸清焰的眼眶通紅,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抽抽搭搭的,卻不見多少眼淚。
事實上陸清焰哭起來一直很好看,眼淚含而不流,毫不破壞美感。
“三郎!”陸清焰這一聲喚可以說是淒婉哀絕,“事已至此,算我求你好嗎?”
謝圖南似是不忍看陸清焰,撇開頭任陸清焰拽著他的袖子,“清焰,你不要逼我好嗎?藍玉她才回府,這三年我們的朝夕相處始終讓她不快,等我安撫好她,我便接你回府,好嗎?”
陸清焰哽咽著搖頭,眼中噙滿淚水,卻強忍住不讓淚水落下,緩緩鬆開拽著謝圖南袖子的手,像是失去所有的支撐一樣,捂住臉頰,由跪姿轉換成坐姿,細碎的啜泣聲從指縫中漏出。
“三郎,這三年來的種種,你統統都不要了嗎?”
謝圖南蹲下,將陸清焰的臉從她的手中掰出來,看著陸清焰眼眶、鼻頭俱是通紅,臉上卻幹幹淨淨沒有一絲淚痕,有那麼一瞬,又不免覺得好笑:“都這時候了,還顧著好看呢。”
謝圖南的語氣親昵,仿佛二人之間什麼都不曾發生,就好像那個前一刻讓她收拾收拾搬出王府的人不是他一般。
陸清焰仰頭看著謝圖南,卻還是忍不住抽噎,鼻子通紅,肩膀一聳一聳的。
謝圖南看陸清焰這樣,又出聲安慰她:“乖一些好嗎,先去別院住幾日,等事情結束了我就接你回來。”
陸清焰的臉被謝圖南捧著,聽的謝圖南這話,垂下眼不去看他:“王爺,藍側妃真當如此重要嗎?多多死了,我也不出西苑了,就這樣您也要趕我出府嗎?她就比我重要那麼多嗎。”
謝圖南歎口氣,突然伸手捏住陸清焰的鼻梁,陸清焰一時不防,包在眼中的一大泡眼淚馬上流了下來。
謝圖南見的陸清焰的眼淚才罷手,仿佛心情大好一般揉揉陸清焰毛茸茸的腦袋,鬆開手從地上站起,饒是動作親昵無比,口中的話卻殘酷無情。
“清焰,不要拿你自己和她比。”
頓了頓,仿佛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傷人,彌補般的說道:“你不必呆在別院中,帶著弄月舞陽四處走走吧,要回祁縣也是可以的。”
陸清焰看著謝圖南拔腿就走毫不留情,一句“王爺若是如此絕情,那便賜我一張放妾書”生生卡在嗓子眼裏沒有說出來。
跪在原地的陸清焰呆呆的看著謝圖南越走越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含著眼淚愣在原地,一時忘記了哭。拿著帕子擤了擤鼻涕,眼淚卻流的更厲害了。像是止不住一樣,淌的滿臉都是淚痕,順著臉頰一滴滴的落在桃林中,沒入褐色的土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