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中,地上一片泥濘。雖是白天,可看起來卻像黑夜。這樣的天氣,尤其是山中,是不可能有什麼人走出家門的。然而,目力所及,卻見一位年幼孩童蹣跚前行。山路中,大人也是不好走路,更別說一位孩童。麵色因為雨水看不清,卻見一雙泛著死氣的眼睛,突然撲哧一聲,孩童倒在了泥水坑中,再也起不來了。
遠處,也有兩個模糊身影,蹣跚前行。前麵一人猛然看到地上的孩童,嚇得驚叫一聲,忙喊旁邊的人:“王三哥,地上有個死小孩。”
被叫做王三哥的人瞥了一眼,道:“瞎說,胸膛還在起伏,怎麼會死。”說著,上前把孩童翻了個身,一探鼻息,道:“果然還活著。”蓑衣裏的包袱一伸手,拉了出來,交給後麵那人,道:“幫我拿一下,我得把他背到村裏。”
那人接過包袱,看了一眼孩童,道:“王三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看這孩子也活不了多久,我們若不抓緊時間,山賊來了,我們都走不了。”
王三哥道:“放心,耽不了路程,這孩子能有多重,你盡管邁開步子,我跟得上。再說,我們選這大雨中走路,不也正是防著山賊來嗎!就算雨停了,可是地上的泥濘也不是一時三刻能幹的,我們要跑,山賊也不能騎馬,跑得掉。”
聽了這一說,那人臉色稍好,“好,咱們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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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孩童睜開了眼。門外走進一位笑意盎然的婦人,端著臉盆。看到孩童睜開眼睛,一喜,向門外喊道:“三哥,這孩子醒了。”
“什麼?”說著,門外閃進來一位壯漢,看著床上的孩童,嘻嘻一笑,道:“看來這次帶回來的藥果然是好藥,這才一天,燒也退了,人也醒了。”
那婦人嗔怒道:“少誇自己了,快看看孩子還有什麼事沒?”
漢子哈哈一笑,上前為孩童一把脈,道:“好了,全好了。”
自始至終孩童一直看著兩人,渾渾噩噩。
漢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孩童看著,並不說話。
婦人皺下眉頭,道:“看你說話的語氣,別把孩子嚇了。”說完,語氣轉柔,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孩童看著婦人,一時又看看漢子,最後眼光落在婦人身上,小小年紀的他,能夠感受到兩人眼中的善意。不過,孩童搖搖頭。
漢子疑惑道:“這是什麼意思,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還是沒有名字?”
婦人也感到這孩子可能遭受了什麼慘變,不由想起昨天,剛見到這孩子時,那眼裏的那股濃重的死氣,感覺竟是死人的氣息。
“好了好了,孩子今天剛醒,就不要問了。”說著,臉盆放在床邊的小凳子上,“來,洗把臉。”
漢子爽朗一笑,道:“好,不問,不問了。今天我做飯,曉莉,你就在這照顧這孩子吧!”
叫曉莉的婦人一笑:“好了,三哥,快去。”
這對夫婦,男的叫王三,平時做藥材生意,家境殷實,村裏人尊敬他,平時都稱呼王三哥。女的叫孟曉莉,是村中一位秀才的女兒。王三二十三成婚,然而,轉眼十年過去,王三已三十又三,孟曉莉也有二十八歲,卻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
孟曉莉為孩童擦拭臉手胳膊,孩童很是順從。等到上了飯桌,孩童才察覺自己有多餓,風卷殘雲,一桌子飯菜幾乎六成進了孩童肚裏。王三驚的睜大眼睛,暗道:“乖乖,比我還能吃!”
晚上,孟曉莉親自為孩童蓋上棉巾,等到孩童睡著,才離開。王三和孟曉莉的房間和孩童的房間僅有一牆之隔,彼此聲音清晰可聞。隻聽一陣竊竊笑聲,孩童猛然睜開了眼。原來剛才是裝睡。隻聽孟曉莉道:“三哥,我看這孩子家裏一定遭了什麼變故,我們把他收留了吧。”
王三沉默不語,良久才道:“隻要你喜歡,咱們就收留他。可總得知道他叫什麼,家是住哪裏的,若他家人來找,咱們豈不尷尬?”
孟曉莉笑道:“這有什麼關係,他家人來找,咱們總不能強霸著人家的孩子。若是沒有了家人,咱們如此做,對孩子也好啊!”
孩童聽著隔壁的竊竊私聲,眼中不知不覺已經濕潤。悄悄的爬起了床,輕輕的開門,走了出去。
轉眼兩年即過,孩童捕獵打漁為生,熬過剛開始以後,在山中無憂無慮,也算是快活了。
一日,突然聽到自己的一個捕獵陷阱處傳來動物的叫聲,孩童立馬跑過去。近前,隻見吊在樹上的一根繩子上綁著一條斷腿,還在吧嗒叭嗒的滴血,地上一片狼藉。看上麵的斷腿,應該是狐狸的一隻後退。順著地上的血跡,孩童開始找尋受傷的狐狸。漸漸的來到自己不熟悉的領域。突然,血跡在前方消失了。孩童開始四處搜尋,找了半天,才在離此一千米以外的一個草叢裏找到,不過已經死了。看樣子,是因為斷腿以後,撐著跑了這麼長路,然後又費勁把血跡掩藏掉,到了這裏,終於傷重而死。
眼角一瞥,突然見到遠處山壁上的藤蔓中,伸出一隻狐狸頭,一閃就沒了。孩童走上前,觀察這些藤蔓,隻見藤蔓層層相疊。中間空隙雖大,卻隻能看到裏麵黑黝黝的。撥動藤蔓,一層又一層,手上一輕,露出了後麵的一個大洞穴。
孩童擠過藤蔓進入其中,裏麵黑黝黝的,深不可見。進入其中,越走越黑,漸漸伸手不見五指。摸著牆壁繼續向前。這些牆壁不知存了多少年,上麵滿布青苔。如此又走一段,就在孩童就要放棄時,前麵傳來亮光。順著亮光,卻又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到了盡頭,而在盡頭的牆壁下,一把大劍赫然插在地上,亮光正是從劍身上發散出來的。
孩童上前,隻見大劍黑色見麵,黃色劍刃,光亮正是從劍刃上所發。劍柄,劍格和劍身連為一體。伸手上前一拔,入手冰寒,一拔即起。生活在山中,孩童本也有點力氣,隻是拿著大劍,卻需雙手合握,否則揮動都難。拿著大劍,又在洞中看了一轉,並沒發現其他狐狸的跡象,於是向洞外走去。
遠遠聽到一聲虎吼,孩童臉色一變,暗道:“我的狐狸!”
迅即撥開藤蔓,果見一隻斑斕大虎正在吞噬那隻狐狸。小小狐狸哪裏夠老虎的胃口,看見孩童走出,眼光立馬轉向孩童。
孩童知道老虎的樣子,可卻不知道老虎是如此的可怕。站在自己眼前,隻是那股氣勢,就讓自己不敢動彈。
老虎一甩尾巴,向孩童撲來。
孩童驚懼之下,大劍向前揮去,隻聽嘭嘭兩聲,老虎被從中劈成了兩半,分從左右摔在了地上,此時鮮血才開始狂噴。
孩童一驚,回過神來,欣喜異常的看著手中的劍。此時,見劍的見麵上還有藍色紋痕,不過,黃色劍刃的光亮卻是看不見了。孩童伸手彈了幾下,非金非鐵,不知何種金屬。
用劍將老虎剝皮,切肉,竟是異常順利。等吃過烤肉,孩童開始琢磨起這把劍來。
嗚呼,又過三年,當年的孩童已是十三歲的少年,背負長劍,行走在犀牛山中。
前方傳來呼和聲,聽聲音應該是馬賊們再追什麼人。生活在犀牛山中,馬賊也在遠處見過幾次。
前方的聲音越來越近,竟是向這裏而來。前方轉角處,狼狽竄出一人,猛一見少年,嚇了一跳,而後釋然,越過少年,繼續向前逃竄。
馬賊們轉瞬出現在前方拐角。浩浩蕩蕩,不下五十匹,直衝少年而來。少年劍眉一皺,拔出劍來。
前方的馬賊揮著長刀,向少年砍來。少年瞬間切入馬下,掃劍而上,緊接一記向下,而後橫斬,一氣嗬成。隻聽嗵嗵聲響不絕,越過少年的最前幾匹馬全部被橫斬或豎切而分屍,兩名騎士腹下汩汩流出鮮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後邊眾馬賊全部被鎮住,停了下來,看著前方攔路的少年。
“哈哈哈,屠霸,你也有今天,你死的可夠倒黴!”
眾人向說話的人看去,竟是那逃跑的漢子又折而複返,此時正在驗看一具屍身。眾馬賊一驚,紛紛喊道:“大當家!”然而那屍身毫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