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王含離開古城的第二天,高菊梅要到電大來看李義。高菊梅打電話給李義他正準備回他原來那個家,打算打掃一下屋子。從學校宿舍搬回去住,一進家屬院就被幾位鄰居給圍住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告訴他,屋子裏啥東西都沒有了,王含臨走的前兩天,把家裏凡是能拿走的東西,都打包拉到火車站了,包括李義的所有穿戴;拉不走的東西,夥房裏的鍋碗瓢盆、灶具,都賣給收破爛的了。鄰居還說:王含臨走時揚言,她絕不給李義留下一塊紙片。
不知內情的高菊梅在屋子裏轉了一圈,見整個屋子空蕩蕩的,覺得有點奇怪,問李義是不是單位又重新給他調整房子了。李義衝她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高菊梅又問他屋子裏的東西呢?李義這才說出實情。高菊梅不相信,她指著牆上被拆掉的電話線和屋頂上被拆掉的燈具留下的痕跡問李義:“這是怎麼回事?”李義還是那句話:“讓那女人賣了。”讓高菊梅心裏泛起一股酸楚,她定了一下神,果斷地衝李義說了一句:“走,這房子咱們不要了,咱們回家。”
“回家?”李義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高菊梅這句話的意意,不解地問:“家,回哪個家呀?”
高菊梅見這個書呆子一時還沒有回過神來,用安慰的口吻對他說:“這個家不要了,咱們重新建個家。”
“咱們。”李義激動地望著自己麵前的這位緊緊抓住自己雙手的女人,淚水一下子流了下來,半天說不出話來。
高菊梅的話,像一股春風一下子化解了他十多年心中的凍土,他覺得自己像一隻在籠子裏關了好久好久的小鳥,剛剛飛出了籠子,那隻飛出來的小鳥,越飛越高,俯首向下一看時,才發現天空和大地是那麼的遼闊。青年時期心中的那種欲望和騷動,那種幾乎快熄滅的欲望和騷動又萌發了。這使李義自己也覺得有點突然,有點奇怪。再看看站在自己麵前正衝自己微笑的女人,此時此刻的李義才悟出了年輕時常掛在嘴上的那首小詩“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的真實含意了,自己就像是剛從一場惡夢中掙紮著醒了過來。多麼可怕的一場夢啊,這場惡夢讓他一做就是十多年,這十多年來,耽誤了多少美好的時光呀。他幾乎被魔死在這場惡夢中,清醒後,再回憶一下那場惡夢,留下的隻是一陣陣的J驚悸和羞愧,他才發現他是一個軟弱無能的人,一個沒有勇氣的人,以前那種借酒解愁、借酒忘憂、自視清高的做法,隻不過是自己不敢麵對現實、躲避現實的一個借口罷了。那不是清高,那是一種無能,一種苟且偷生,隻是缺乏麵對現實的勇氣罷了。
再想想他身邊的同學、同事,一個個都是事業有成,功成名就,而他雖有滿腹經綸,卻自甘碌碌無為。這十多年來,他曾經有過很多次建功立業的機會,可每當這種機會到來,他都被一種阻力給擋住了,在這種阻力麵前他退卻了。他內心明白,自卑,就是這種藏在自己心裏又不願承認的自卑使他落得一事無成。為了給自己解脫,為了自我安慰,反過來把這種碌碌無為標榜成清高。清高是什麼,清高就是狐狸吃不上葡萄,說葡萄是酸的,一種自我安慰的心態罷了。反而還把別人的功成名就統統貶低為想升官想發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