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轟轟烈烈活一次更重要,他知道如果能讓廣益師實現這個夢想比廣益師過的安逸與否更重要,但是,讓他看著廣益師在這裏替他受苦,他卻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廣益拉住了他的手:“孩子,有句話說,死,比艱難地活著,更容易。師父在這裏隻不過受些苦而已,而你出去則要拚命修煉,去完成那個看似永遠都無法完成的目標。你其實比師父更苦。答應師父,不要讓師父一輩子都沒有實現夢想的機會。”
“你的路,讓師父陪著你一起走下去。”
一行老淚,從他的臉上摔落下來。
吳戒也忍不住淚流滿麵。
如果有可能,他願意讓他的師父接受世上最高的尊崇!
他的師父雖然資質平庸,卻有一顆偉大的心。如果不是廣益師,他絕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他也許像別的三靈根的人一樣,一輩子都做個初修。
廣益向吳戒伸出手。吳戒的手顫抖著,最終,跟廣益師握在一起。
他決定了,先讓廣益師代替他在這裏受一段時間的苦。
他出去,終有一天會殺回來,他要打敗所有人,讓廣益師能站在靈元坪的柱子上。
他要讓廣益師的夢想,輝煌地實現。
這條路艱難無比,的確像廣益師所說的,比在法牢中還苦。
吳戒決定跟廣益師一起走下去。
廣益脫下身上的衣服,跟吳戒換了。他替吳戒拉下帽簷,遮住臉,將通行的腰牌交給吳戒。這樣,法牢守衛就很難發現人已經被換了。然後,他踏進水牢,將自己鎖了起來。
“走吧。”
吳戒轉過身來,恭恭敬敬地向廣益磕了三個響頭。
“師父,弟子不肖!弟子總有一天回來,讓您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靈元坪的柱子上!”
廣益露出一絲微笑,揮手讓他快走。
目睹吳戒走出牢門之後,廣益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徒兒啊,你記得師父對你說過嗎?當用盡一切力量都無能為力時,就要相信,天上一定會掉餡餅。你就是上天賜給師父的餡餅。沒有你,師父就永遠都是終南山上最沒用的窩囊廢,但有了你,師父終於有了自己的驕傲……”
“謝謝你……”
吳戒走出牢門,強行將眼淚忍下,低著頭,用帽簷掩蓋著自己,向牢外走去。廣益特地穿了一件寬大的棉袍,誰穿上都差不多,守牢的弟子也沒在意,收了腰牌就讓他走了出去。
他順利地逃了出來,但不知怎地,他的心中一直感到一絲不妥。
但接下來,該去哪裏,他有些茫然了。
終南山是呆不下去了,他隻能盡快下山。
下山之後幹些什麼?再怎麼繼續修真?他一點頭緒都沒有。而且,終南山一定會出動執法堂追殺他,將他捉來正法,他不得不活在東躲西藏中。
但欣喜的是,他已經築基成功,有了繼續修真的基礎。
他暗暗咬牙,廣益師用自己受苦給他換來的自由,他一定要好好珍惜,絕不能浪費。他一定十倍、百倍地還給廣益師,終有一天,他要整個終南山都承認,廣益師才是最好的師長!
但目前最重要的是逃下終南山,否則什麼都談不上。
吳戒啟動隱靈衝,將自身的靈氣波動掩蓋住。其時正是夜晚,很利於潛藏形跡。他撿了條小徑向山下逃去。突然之間,一個溫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吳戒師侄,你這是要向哪裏去?”
吳戒一驚,急忙住步,就見小徑上站著一位道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廣元道長!
吳戒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的形跡不可謂不隱秘,自思從法牢出來到這裏,一直小心謹慎,怎麼還是被廣元堵住了呢?
廣元慢慢向他走了過來,吳戒知道以自己合氣中期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從廣元這樣結丹修士的手中逃脫,不敢逃跑。
廣元歎了口氣:“吳戒師侄,你可知道你犯了個多大的錯誤嗎?”
吳戒一凜,急忙屏息靜聽。
廣元:“廣益師弟的確是個善人,竟然自己入獄,偷偷將你放出來。但你以為以法牢之牢固,這麼輕易就能將人換出去嗎?其實從廣益師弟進入法牢時,我就注意到他了。如不是我暗中幫助,他又怎麼能得到放你的鑰匙?如不是我將守衛調開,你以為你真的可以走出來而不被發現嗎?每次進出法牢都要驗明正身的!”
吳戒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一直感覺不妥了。
他逃出的太容易了!這很不正常。不正常就一定是有原因,很可能又墮入別人的詭計中。
果然,他的預感是正確的。
廣元歎了口氣:“終南山法規嚴峻,既然被我發現了,我就要將你押回去。可憐廣益師弟不但救不了你,還要犯私放重犯之罪,要跟你一起押在法牢裏。你害了你的師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