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上帝手中的悲喜劇(1 / 3)

我生病了。說不清是太過悲慟的原因,還是那夜吃雜了東西。平安夜,本該寧靜美滿的聖誕晚餐,最終卻成了我們不可逆轉的分手宴。陸競城走後,我麵對滿桌的美食悲憤交加,拿食物發泄,吃掉所有的甜點和冰激淩,喝下整瓶的紅酒和一份冰沙奶昔,抱著幾乎要撐裂的肚子,在的士車上一路哭著回家。

我太悲傷了,因為太過用情。一下的士就嘔吐不止,又痛哭又咳嗽,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回到屋子裏的。

半夜醒來吐盡苦水,開始胃疼,次日渾身無力,頭暈目眩,根本無法站立,隻好打電話給領導請病假。我又昏睡了一天,不吃不喝,除了還會流淚,已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似乎就要化作熒光被風吹走了。大腦裏偶爾突然跳出陸競城在餐館裏決然離去的一幕,眼淚便如斷線珠串連續滾落。“我就要死了……”我喃喃道,“如果我死了,你會不顧一切地跑來嗎?”

那一刻,我真正明白了,他心裏的繆斯女神,從來不是我。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在半夢半醒的恍惚之中,我感覺身體被人翻動,朦朧中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的臉被拍得啪啪作響,卻感覺不到疼,似乎有個聲音在說:“你不要睡,我們這就去醫院,要挺住……”可我卻以為在水裏,萬象流離不定,一片汪洋,越下沉越陰暗,耳邊隻有咕嚕嚕的聲響,突然一片黑暗,仿佛世界對我關上了門。

在醫院躺了一天一夜,我在陽光明媚的早晨醒來,最先看到的是胡臣寧。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卻是,“三加三加三等於幾? ”

我白眼瞪他,毫不留情地說:“你有病啊? ”他心有餘悸地說:“你可是高燒 40.4℃,燒得昏迷不醒的,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你腦袋有沒有燒糊。 ”我吃驚地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自己好久沒去上班了,不禁問:“今天是幾號?隻覺得渾身酸痛無力,肚子好餓。 ”“還有三天就元旦了。”胡臣寧幽默地說,“你自己算算。 ”我羞赧地雙手捂住臉龐,真沒想到在之前,自己竟為愛情落魄到這種地步,也像艾薇塔那樣在死亡線上掙紮過。問胡臣寧是如何送我來醫院的,他說破門而入,我信了。這家夥向來勤快,一旦打電話無人接,就跑上樓來看看。我的手機不知落到哪裏去了,混亂的平安夜,我失去的太多。重換一部手機後,時時刻刻在等,卻始終不見陸競城的號碼閃現。

有些事想隱瞞,卻欲蓋彌彰,有些人,你想挽留,卻漸行漸遠……難道每個人的運氣,不過是上帝手中的傀儡戲嗎?他就這樣一去不回,那些曾發生過的恩愛,他許下的偉大誓言,就這樣花自飄零水自流了。

我對陸競城好失望,失望深重到連出口都無力。

元旦前夜,我懷著落空的心情,和胡臣寧去外灘看新年的煙花盛會。擠在人群裏,胡臣寧雀躍歡喜,像是這個世上最快樂的人。我失魂落魄,心裏還在思考陸競城,審視自己此刻的境況,突然想到一句詩:“瘦雪一痕牆角,青子已妝殘萼。”我和他曾設想周全的計劃啊,全毀於一瞬,他的那些信誓旦旦啊,成了諷刺 ——鋒芒一般針針紮心。如今,春華殆盡,花蒂結青果,可這樣的結果未必就是春花之誌。佛說因果無異,種因得果,可是我卻怎麼也想不通,究竟是誰的錯,還是宿命的根本就是 ——他並不愛我。

對岸,煙花從陸家嘴的樓群中升起,觀眾頓時發出轟動之聲。胡臣寧拉著我,手指遠方的天空,“劉舒,你快看,那煙花出現了元旦快樂四個字的造型! ”

我無心為煙火愉悅,這樣的夜晚,我本該躲在愛人的懷裏憩息,而不是和胡臣寧擠在人群中,看新的一年如期來臨。

曾與陸競城說好了,要在一起看煙花,要在新年的第一秒擁吻,許下心願……說好今生要同船共渡的,他現在哪裏?想到這,我黯然神傷,眼淚從鼻子裏流出來,灰溜溜地低著頭走了,不給胡臣寧一聲招呼。

他突然從身後追來,拉住我的手臂,“劉舒,你要去哪裏?你別這樣!”見我表情要哭了似的。他當即作出退讓,憐香惜玉地說:“要不我們再找個地方坐坐? ”

我動作僵滯地擺了一下腦袋。他沒轍了,遺憾地說:“那我們回去吧。 ”

胡臣寧希望失戀的女人能盡快從憂傷中走出來,可我卻繾綣於《玉漱詞》中的傷春意境,舉著梅花傘,在眼淚中看往事如煙。也說不清一個人究竟要看盡多少繁華,才能抵擋失戀的空虛,那種失去感,就像孕婦的子宮突然沒了胚胎,空空如也。元旦之後又過了一個星期,我確定,這段戀愛已劇終,思念的人不再回頭,我完全可以為他焚紙立碑,葬在人生旅程的路口,忘或不忘都成了自己的隱私。

距離春節還有二十天,鄭恩姬宣布結婚,紛紛給公司同事們發喜帖,還在公司的群空間上傳了他們價值七萬元的婚紗照。她無名指上五克拉的鑽戒讓同事們集體豔羨,其驚呼聲高過了當初艾薇塔收到一大捧紅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