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涼的夏夜蛙鳴不止,一座名為尉鎮的小鎮燈火明滅,鎮上的大人們都在忙碌稍後的晚飯,炊煙嫋嫋投進暗色的夜空裏。有些老人搬出涼椅坐在各自門前,互相家長裏短。
“尉老三,你家小峰真的準備進京去考狀元了?”一名敞著胸膛的老漢圍繞著近來尉鎮火熱的話題發問。
“羅東老哥,你都問了快八百遍了,也不曉得歇停歇停。是吧,三哥?”另一名有些瘦弱的老漢高聲回答著。
“是啊是啊”,六七名老漢紛紛附和。他們的家挨得近,這些人幾乎都是一起玩著泥巴長大的,說起話來基本沒有什麼顧忌。
“羅東老哥啊,我家小峰既然考上了秀才,那進京趕考自然是必須去的,哈哈,雖然不一定能考上做大官,可連去都不去一次那可就不是我們尉鎮的樣子了。”一名略顯健碩的老漢拿著蒲扇不無自豪地說。
“你們看這尉老三,又在那兒得意了,哈哈,自從小峰這小子考上秀才,老三可是好生得意啊。”
“老三,小峰什麼時候進京啊,可別忘了切你家那塊最大的臘肉給我們嚐嚐,我們可是惦記你灶頭那塊臘肉好久了啊。”
眾老漢又是一陣哄笑。這群老人家們一輩子麵朝黃土,能活到這把年紀,家裏人自然很少再讓他們動手做什麼,晚飯不急,都在這兒享享清福。
“爺爺,吃飯了。”一個大約十八九的年輕人笑著把飯端到尉老三麵前,“幾位爺爺,你們繼續聊,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爺爺,聊完早些進來,別涼著。”
尉老三佯怒道:“你爺爺我身體硬著呢,哪兒那麼容易著涼。趕緊進去吃飯,吃完就背書去,好好給考個狀元回來,給我們幾個老哥們兒爭爭臉。”
“小峰啊,別聽你爺爺的,給我們考個榜眼啊看花啊什麼的回來就可以了。”名叫羅東的老漢大聲說道。
“知道了,東爺爺。”禦峰笑著向羅東說完後又囑咐了幾句便回屋吃飯去了。
“尉老三,你可算是把小峰拉扯大了。不容易啊。”羅東略微歎道。
“誒羅東老哥,咱說好不扯這些的,大家孩子都大了,莊稼漢子把娃拉扯大,都不容易。”尉老三滿足得喝了一口尉峰端出來的稀飯,囫圇地回答道。
“我說老三,”羅東把聲音微微放低探頭說道,“你就真打算不給小峰說他······”
“東哥,咱說好不說這個,可別惹我急啊。”尉老三又喝了一口微微冒熱氣的稀飯,回頭看著昏黃油燈前的孫子,微帶歎息。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尉峰一邊吃飯一邊回憶著白日裏看的書,想著赴考需要準備的物什,年輕的麵容帶著些微的熱忱,心裏對聽過無數遍的京城帶著莫名的期待。而後自語道:“明天再去看看先生,請教些不懂的問題,爭取考一個功名還鄉,到時候讓爺爺過上好日子。還有羅爺爺他們,恩。”
清晨的曙光劃破霧靄投射在尉峰家的土牆上,可以看見尉峰的被子整齊的放在床上。
“爺爺,我去先生那裏一趟,早飯在灶頭,棉花我已經拿出去曬了,等下午回來我收,您別自己隨便去動手。知道了吧?我先去了啊。”
“恩,去吧,早點回來。”
尉峰應了一聲,拿上兩個紅薯放在背簍裏,而後取了一條稍大的竹棒便出門去了。
“不知道先生今天在不在家。”尉峰摸了摸鼻梁,自言自語道,“還是去看看吧,也不知道為什麼先生突然說不再教書了,跑到深山老林裏過什麼隱居生活,這裏的娃以後恐怕要好長一段
時間才能有一個先生了,恩,等我考取功名回來做官便建一個書館,找上幾名先生來教書。朝廷向來是用功名之士來治理自己的家鄉,歸故為官想來應該不難。唯一難的便是能不能考上。嗬
嗬,我怎麼這樣想,我可不信我連及第便是不能。”尉峰笑了笑,便朝著先生隱居的大山走去。
“今天的太陽怎的如此之烈。”尉峰看著自己被汗水浸透的衣裳,無奈地苦笑,“還是找個地方歇歇吧,恐怕午時之前是到不了先生居處了。幸好平日裏做了那些勞作,不然我一個讀書人
的身子骨,恐怕還真擋不住這麼毒的太陽,也不知道先生是怎麼給搬進山的。”
休息片刻後又行了兩公裏左右,尉峰總算來到雲羅山腳,望了望幾座山峰圍成的雲羅山,山上大樹繁多,高者五六丈,又是一陣苦笑。
“真是不知先生為何選擇這麼一個地方居住,時候已經不早,我還是快些進山吧,不然可就與先生討論不了幾句了。”尉峰緊了緊背簍,手放到領口想拉開些衣襟,猶豫片刻,又把手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