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雪雯越來越討厭那個漂亮的小姑娘琳琳。一開始她還能偽善地裝出關愛來對待她,但後來,她連裝假都再沒有心思了。隻要黃尚不在邊上,她就出於女人一種深刻的仇恨來辱罵這個非她所生的女孩。漂亮的琳琳非常單純,她不敢把吳雪雯對她的惡行告訴黃尚,甚至連哭都不敢哭。
時間向前遊動,吳雪雯從內心深處湧出來一種十分深刻的仇恨,她好像把自己所有的不滿與失落都發泄在了琳琳身上。這是冬天裏的一天,元旦將至,大雪已經下了好幾場,北京被白雪覆蓋了。吳雪雯為自己煩亂的心情所困擾。那天黃尚離開北京去天津辦事,吳雪雯坐在屋子裏看電視。停了一會兒,她叫道:
“琳琳,你過來,過來。”
琳琳怯生生走了過來。
“快叫媽。”她說。
“媽。”琳琳的聲音很弱。
“大聲點兒!”吳雪雯叫了起來。
“……媽。”
吳雪雯像個母豹一樣把她打倒,並順手取過了長筒襪,勒住了琳琳的脖子。她用力勒著,直到勒死了琳琳,然後她把她放在床上用被子蓋好,收拾好自己的所有的東西,離開了那裏。
這是皇冠假日飯店的國際藝苑沙龍,這裏正舉行一個藝術沙龍。在這裏聚著的全是北京一流的中青年文藝界大腕。他們中間有第六代導演、畫家、名震中國的肥皂劇作家、影視歌星、小說家和名記者、名評論家。有一個身穿意大利皮衣的女孩站了起來,她向外間走去。她來到磁卡電話旁,撥通了電話。“我是眉寧,嗨寶貝兒,我正忙著呢,今晚上另有約會,我就不去你那裏了。”她掛斷電話,等待磁卡退出來。一隻手攬住了她的腰。
“眉寧,那個剛剛在美國走紅的觀念藝術家叫我把你發給他,你說我發不發?”
她看著他:“何維,這完全可以。隻要叫我玩玩他的紅色雪佛萊跑車就行。你還想把我發給誰?你這個壞蛋,真正的流氓。”
何維笑了笑。他穿著一套價值八千餘元的“萬寶路”係列套裝,顯得非常粗豪、英俊。他有三部電影正在投拍中,他正在走紅,“我誰都想發,因為誰都想要你。”他攬住她柔軟的小腰肢向前走去,嘴裏叼著一根大雪茄。這時他們都看見了前麵電視上的《北京新聞》報導的幾個鏡頭。那是臨上刑場前的幾個犯人的鏡頭。其中有一個女人非常漂亮,但兩眼有一種冷漠的光。他攬住她的腰在金碧輝煌的走道中向前走時,看到那個鏡頭時愣住了。
“哦,那是一個殺人犯。她勒死了她丈夫的女兒——不是她生的。晚報早報道了。怎麼,你認識她?”她看著他的臉說,“她已經在今天上午被槍斃了。”
他怔了一下,把目光從電視屏幕上挪開,“不,我從來沒聽說過她。”他在她微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就又向前走去。在前麵,正有一個酒會等著他們,那是一場歡宴,一場熱鬧的宴會,縱然一切都將被遺忘,但歡樂仍是人們追尋的。何維想,他以最快的速度忘掉了已經不存於這個世界上的那張女人的臉,這張臉他甚至還愛過、吻過、牢記過。但她已經消失了,他不希望生活中有一點兒陰影。他還打算把眉寧真的發給另一個男人,因為她太想知道他的一切生活了。在飯店外麵,春的氣息已經逼近,但天氣依然十分寒冷。何維和眉寧邁著輕快的步子,向著那場歡宴走去。那種欲望和節奏都是義無返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