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州站終於到了!在擁擠的人群中,她顯得太單薄,甚至是可憐。兩年前,自己就是從這裏離開的。為什麼還要回來?她再一次地問自己。走出出站口,她輕輕撫了撫垂到額前的那縷頭發。是想尋找什麼,還是想埋葬什麼?埋葬!一個多麼可怕的詞!怎麼竟想起這個令人恐懼的詞來?
一股久違的淡淡的桐花香味飄進了她的鼻子。春天了,又是一個春天,她已經有兩年沒見到虞州飄著桐花香味的春天了。兩年的時間,再深的傷痕也會結成厚厚的痂,堅硬的如同一層鎧甲。應該是這樣!她對自己說。那新生的堅硬的鎧甲!
一輛出租車停在她麵前,司機探出頭殷勤地問道,小姐,去哪裏?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去貨場,哦,不!是北方布匹批發市場。
上車吧!司機打開車門。
車子開始向那個貨場——應該是北方布匹批發市場——駛去。
你是作布匹批發生意的?小夥子轉過頭問她。
你看我象嗎?她微微一笑說。
我看不象!小夥子很肯定地說。
那你說我應該是做什麼的,她毫不準備地隨口說;毫不準備是因為這個小夥子給她一種親切清澈的感覺,這種感覺她肯定曾經有過。
我看你象個記者,要不就是個作家。反正你不象個做生意的。
為什麼?說不清,你身上有一種好象很高貴的東西,哦,應該是氣質吧!我一見到你就感覺到了。小夥子的眼神裏帶有一種崇拜。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夥子,你很熱情,也很純真。
那個小夥子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開始專心開起車來。
他們都不再說話。
汽車在向著那個貨場緩緩的行駛,她身上的那層厚厚的鎧甲也在漸漸地軟化,直到成了一團愈來愈濃的霧繞在身上。透過那團伸手可及的霧,那些往事像一組組影像鏡頭又開始在她的腦海中盤旋重疊交錯。
渴望一張溫暖的床
剛剛又和冼浩吵了一架,黃葉的心情壞到了極點。
今天要是不提黃葉的工作,也許他們會像許多過周末的情侶一樣睡到日上三竿。可是偏偏黃葉就說起了周圍同事對她背後的議論。
“唉!”黃葉重重的歎了口氣。
“怎麼了?”冼浩輕輕的拍著黃葉的肩頭問道。
“是她們,天天閑的沒事做,就知道背後論人長短,”黃葉滿以為會得到冼浩的安慰。
“那怪誰呢,誰讓你不聽我的勸告,平時自命清高,不跟人家打成一片?你應該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冼浩的口氣很生硬而絕對。“飛龍集團那麼大,你也去了那麼長時間了,卻沒有一個跟你特別要好的同事,可見你還沒學會怎樣跟人相處。我的嘴皮都快磨破了,你就是不聽。你說你……唉!”
“我天性就是如此,怎麼去跟他們打成一片?再說我有時間了還要寫我的小說!哪裏顧的上跟他們拉幫結派?”黃葉的語氣充滿了不屑。
“天性,性格,小說?你還能找到別的更多的理由嗎?天性、性格,這些說好聽些是個性和書卷氣,說得通俗點就是書呆子氣不識時務!”冼浩抽出正在樓著黃葉的胳膊,對她點指著說道。“你上街上看看去,現在誰還像你這樣死腦筋?你的腦筋就不能活泛點,寫文章也有掙錢的,就你哥那個朋友,每月光稿費收入就好幾千,人家怎麼寫,人家天天把單位領導吹上了天,你就不能跟人家學學,既能得到領導的歡心,又能掙大把的錢?”“他是他我是我,我幹嘛非跟他學?”黃葉最煩冼浩提起這種人,靠寫禦用獻媚文章撈取經濟政治資本,這跟有錢人的二奶有什麼兩樣?“你怎麼啦,你就不是用嘴吃飯了,何苦非要批了這個批那個,看什麼都不順眼,好象這世界就你純潔,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了?陶淵明不為五鬥米折腰的時代早就已經過去了。再說那個時代在別人眼中他沒準也是個另類。更何況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我告訴你,如果你非要這樣下去的話,這個世界就沒有你立足之地,你就會被世界所淘汰。”冼浩咬著牙冷笑著。“即使有人當麵誇你,那人家也是礙於麵子,其實人家掉過頭去就會嘲笑你這個傻瓜的。”冼浩的話像錘子一樣紮在黃葉的心上。這已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