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的溫度極低,冰冷而疏離,帶著令人生懼的死寂。

隨著滴的一聲,屋中各種儀器開始發出機械冰冷的聲響,房間四周都是如雪一般的白色,白的一層不染,沒有分毫生氣。除了極為複雜的儀器外,正中間還有一張床。

與其說床,倒不如說是一張手術台。

手術台上安靜的躺著一個少女,長發如墨鋪灑在身子旁,修長而玲瓏有致的身段像是一個標本般完美而沉寂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蒼白的臉色依舊掩不住少女清麗的容貌,長而疏的睫毛不帶著絲毫的顫抖,像極了一隻停翼的蝴蝶。若不是胸口有微微的起伏,隻怕會讓人誤以為手術台上的少女隻是個雕琢精美的人偶。

鳳梧做了一個夢,這個夢極長。她夢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她還不是寧家的二小姐,隻是小山溝裏的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村裏隔壁的嬸子告訴她,她出生的那年天邊布滿紅霞,火一般的顏色似要將整個天都燒了。他們家土坯房的上空聚滿了上百隻五彩斑斕的鳥,久久盤旋不離。

她家的門被一個老和尚敲開了,那老和尚穿的破爛,臉上也是黑漆漆的,然而一雙眼睛卻是亮的驚人。

村裏有個老風俗規矩,誰家裏有新生的孩子,要由出了門遇上的第一個人來取名字。

那老和尚雙手合十說了句令她爹聽不懂的話,和尚指著她家的門說,鳳家有女,貴如牡丹,耀如鳳凰。將為帝後之命,不是這種窮鄉僻壤能養得活的。

帝後?真是可笑,如今是21世紀,哪裏來的帝後?

可鄉下人偏偏信這個,他爹一聽急了,這閨女好好的,咋就養不活了呢。那老和尚隻是搖頭不語,徑直走了,走前留下兩字:鳳梧。

從此她便有了名字,鳳梧。

鳳皇鳴矣,於彼高岡;梧桐生矣,於彼朝陽。

後來在她三歲那年,有人將她從小山村中帶走了。她走的那天,看見他爹手中數著一疊厚厚的粉色鈔票,笑的眉眼都擠在了一起,拍著她的腦袋說:“丫頭哎,那和尚說的不錯,你這是好命。以後到了城裏就能享福嘍!”

鳳梧懵懵懂懂,隻知道她爹說完話後就喜滋滋的抱著懷裏的鈔票關上了家中的門。

那是她第一次被拋棄……或說,是被賣了。

她被一輛漂亮的小車帶進了繁華的大都市,這是她從前在山村裏沒有見過的世界,

後來那個把她帶走的男人將車開到一個大別墅前,和藹的摸著她的腦袋說:“丫頭,從此以後你就叫寧鳳梧,是我寧家的二小姐。我寧非,就是你的父親。”

鳳梧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她抬起頭看到那別墅的二樓玻璃前,站著一個漂亮的小女孩,那小女孩衝她微微一笑,一雙眼睛彎的似月牙般。

從此她有了新的身份,那身份尊貴無比,寧氏集團的二小姐。

從此她有了新的父母,父親英俊和藹,母親美麗溫柔。

從此她還有了個漂亮的姐姐,寧家的大小姐寧嫣然。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美的像是一個夢。

或許真的隻是一個夢罷了……

隻是如今,這夢也該醒了。鳳梧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眼角的餘光裏滿是冰冷的醫療機械,她努力動了動身體,卻發現全身沒有絲毫的力氣,她的手腳竟是被扣在了手術台上。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從外麵進來一個人,那是個妙齡女子,容貌就像是被精心雕琢過般精巧動人,舉止間便是婀娜的風姿,女子唇角噙笑,臉色卻是十分蒼白:“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