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2 / 3)

鐵蛋永久移民到監獄之後,“馨寶”和馨寶再次成了汪虹的沉重負擔,二掌櫃的日子不好過,她聽說昔年同學已經棄惡從文,於是哭著來找我,求我給出辦法。我為了不使她瘋掉,拿出蒙古大夫的慈悲心,胡亂去其店中點撥過幾手,渴望使其家甚至其店可以延活時日。不料,這偌大的敗家機器竟然忽忽地運轉起來,且越動越好。接受汪虹感激之時,我深深懷疑自己此神幫之舉所啟動的是原本就有的“印鈔機”。

或許還是由於節氣的關係,去往“馨寶”的路上,我的心裏就是利落不起來。並且,不知怎麼,今天和馬赫和宋大德、蘇卿在一起,我橫豎有種插不進嘴去的感覺。我冷眼看他們扯淡,任由他們忽略我腹中奔雷滾滾。蘇卿乍見到數日不見的胖哥哥馬赫,狂對我說謝謝,之後一腦袋紮進話題,時不時樂得前仰後合,象配備了全身按摩器。我心說,你還真是香勃勃,還真能掰開樂哈。我都懶得跟你們鬧了,怎麼就他娘的沒人噓寒問暖我一下?

三人聊得生是來勁,話題成嘟嚕帶串兒。從路邊廣告牌上女模特暴露尺度,到月餅的生產趨勢,無聊不斷。百無聊賴之時,我感到後兜中調了震動的手機一跳。

短信顯示:“如方便,請速回電話。”字樣。號碼是出版社編輯的。一見之下,不由我心中一喜。暗說,果然老天會扶貧窮家雀兒。我勒緊了腰帶等他這麼多天,可算等到回聲兒了,他媽的。

我自知所餘話費不足以打長途,索性問宋大德要來他的公費手機撥了過去。

“老兄你好,我是朱殊。”

他喂了一聲以後,突然沒了聲音。我心說不妙。

“是不是有消息了?”我說,“直說吧,無論好壞,兄弟都得要謝謝你。”

“也無所謂好壞,”他說,“你先聽我說……”

我耐著性子聽他京腔京韻地娓娓道來。身旁,他們三個扯淡的聲調由低到高,逐漸開始不照顧我的情緒。沒有人注意到,我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陰。

事情的來龍去脈是這樣。半年來,此編輯和我一直在為出版我的小說而努力。小說是黑道題材的成長類小說,名為《假生假死》。該小說在網絡連載過程中,不僅大量讀者每天跟讀,切引發出的爭議之高,前所未有。這樣空前的轟動效應是我始料不及的事。

針對他的受歡迎程度,許多評論者和分析家開始解讀原作。他們從不同的角度闡發了看法,最終都歸為肯定。我亦因此時時駐筆自省,渴望能通過自省把握到類似題材的創作規律和它受人歡迎的本因。

我發現,我寫的那篇東西真正做到了觸及到了人性中,善惡層麵的尖銳問題,甚至通過紀實手法,將一眾醜陋嘴臉公之於眾。鞭撻過那場動亂貽害人間的社會現象後,我更按照普遍特色俗套,去褒揚了真善美。

這樣層層剝開的方式在國內文學圈還屬少見。我以第一人稱的敘事視角,將其中攻殺場麵進行淋漓描繪,據說十分過癮。用網友的話說,我帶領他們死了一次又一次。

創作初衷很簡單。摸石頭過河,隻相以人所共棄的筆法寫篇不普通的東西——若有所成,籍此來界定我的創作新高。我清楚自己刻意回避其他作者那種“戲不夠,拿性湊”的無聊創作套路。

不料,我嘔心其中之時,固然它也在相當程度上成了萬眾矚目的作品,但卻無法能修成正果。審核時,編輯會議,各路學究紛紛提出質疑,統計上來的批語多在質疑我這篇小說的格調是否符合“群眾階層的時代道德標準。”

他媽個爸爸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以橫溢市井中的流氓哲學替代了樸素的唯物主義哲學。我就奇怪,一碗水總得端平了才好說話吧?既然各出版社的文字成批成批的印刷出來,一次次都搞得聲勢浩大,不亞於當年第一片衛生巾麵市。而我朱殊區區一篇暴露殺人放火真相,通篇快意恩仇的小說,就儼然成了剝去道德底褲的“奸汙眾人犯”?我真想去扒拉掉眾學究們的花鏡,蹦他們會議室桌子上,用我的書稿埋滅了這群腦袋堪可腐出蟲來的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