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當酒吧裏音樂和燈光如往常般轉入曖mei時,老馬又不免顯得意興闌珊起來。暗色調霓虹燈柱閃出的“ONE

HALF”字樣,在彌漫不散的藍灰色煙霧中若隱若現。情調與意境幾乎觸手可得、俯首皆是。當然,如果沒有人抱怨空調停擺就會更完美些。其實老馬也想學旁人般直接忽略掉這些許不和諧音,可惜產權尚未脫手,隻得一邊風花雪月一邊暗自合計freon市價。每當念及這些傷心瑣碎,他便不由得羨慕起遠側角落那年輕生客來——盡管那家夥明顯不是同道中人,而且近一個星期準時朝至晚歸卻沒點過果汁外任一種飲料。

顯然注意到那另類人物的不隻老馬一個,自右首刻意接近的視覺係妝扮者其實也算窺視良久了,久到幾乎令老馬以為她打算放棄。

“HI,你也是新來的麼?”略顯沙啞的嗓音隻有年輕人能聽的清楚,雖然接下來的台詞每位在場的都能倒背如流,“我也是。聽老人說隻有周六才是該我們HAPPY的時間。”

“那個,其實我在等人,”進行著禮節性回應的聲音被襯托得清亮許多,隻不過同樣迅速地湮沒在近乎喧鬧的周遭之中。

“就是說,現在這個位置可以暫時屬於我了?”無須得到肯定回應的後來者飄然落座,輕置手中半滿杯盞的同時揮出召喚WAITER的手勢。而被召喚者則盡可能地從擁擠的環境中及時出現,維持著最起碼的優雅從容。“藍色珊瑚礁,感謝這位新朋友恩賜的清涼。”

心領神會的侍者轉身離去,“十六號位藍色珊瑚,三號桌二十個串十肉筋十板筋倆大腰子一大拉一泡饃快點烤肉炒飯打包!”

習慣成自然的老馬早就從最初的高聲怒斥進化到如今的眼都不多眨一下,倒是正準備婉言謝絕的許哲一抹微笑僵在了嘴角。然後,更強烈的衝擊令她的意識與記憶破碎淩亂了起來,一如方才熱情大方的女子穿著的玄色緊身皮衣,以及那皮衣包裹下曲線玲瓏的身體。然後自己本來還算整潔的T&牛仔仿佛遭遇番茄醬井噴……這些片段之所以沒有徹底模糊,主要還是由於許哲在瞥向身後時仍保持著貌似的清醒狀態,可惜她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然後她就失去了對自己情緒的控製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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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仿佛恢複理智的時候,已經明顯身處自己那廉價租屋,隻是不太明白眼前為何是酒吧老板緊抱若幹帳本不放的畏縮身影。好在從對麵持續不斷的千恩萬謝中稍微得到點頭緒,似乎是自己在突發惡劣暴力事件中臨危不亂,第一時間趕至現場的警局稅務工商乃至城管的圍追堵截均未竟全功,腿腳利索的老板也得以沾光全身而退。

一旦稍微脫離了起初的慌亂驚恐,許哲便馬上察覺到自己轉被怨恨所控製。某個該死的家夥當時不在旁邊也罷了,根據這幾天的觀察,明明那個蹩腳的奉命跟蹤者頂多在自己二十米以內活蹦亂跳,怎麼一出事就沒了蹤影?

門外走廊裏出現的沉重腳步聲中斷了她的思考,而本來應該在對麵始終保持感恩戴德狀態的那位似乎也有所察覺,霍然起立並且背誦著“受人點滴之恩”衝向門口。

許哲並沒有阻攔老馬。在她看來,深更半夜隻要是雄性生物就具備同樣的危險與威脅性。隻是在她隨即站起身準備趁機搞定房門時,卻發現包括防盜門在內本來就是反鎖的,而剛才也沒有聽到開門的聲音。

慢慢地將手從門把上收回,手心中已然滿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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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約中,耳邊似乎傳來諸如“什麼地獄魔術師?根本是牛頭馬麵!”這種莫名其妙的嗬斥,似乎還伴隨著古怪的撞擊聲。還來不及去思考其中的含義,急促的砸門聲便轟然響起——“裏麵的人聽著!夢總的編輯大爺來收稿子了!別裝了!我知道裏麵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