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七年的春天,天氣乍暖還寒。大興安嶺南側,一個群山環抱的小山村前,一輛單套的兩輪大馬車停了下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跳下車。
男孩身高不到四尺,雖然這個季節穿著較多,但身形依然略顯單薄。頭上戴狗皮帽,上身外麵一件羊皮坎肩,土布做的黑褲白衣,腳上黑麵白幫的盤帶大棉鞋,全身上下幹淨利落,白淨的臉上一雙不大的眼睛,清亮的眼珠四下轉動著,一對比正常孩子大不少的耳朵,耳垂圓潤,高挺的鼻梁,厚唇口兒大,有些嘴大吃四方的味道,嘴唇微閉著也帶有一絲笑意,麵相算不上英俊卻也耐看。
這男孩叫張廣丁,剛剛過完二月初二的生日,年滿七歲,經過四五天的顛簸,總算從哈爾濱到了大山裏的老舅家。
張廣丁的父親叫張德文,是典型的山東大漢,人高馬大濃眉大眼,膚色黝黑嗓門洪亮,粗手粗腳的比常人猛出小半頭。
張德文祖籍山東梁山,在老家張家村,他們家也算上富裕人家,家裏有牛有車,可是,張德文老爹不是安分的人,聽說東北修了鐵路,日子比這邊好過,就變賣家產,來闖關東。
他家人口少,家裏孩子就他和弟弟妹妹三人,張德文最大也隻有十八,隻得隨父親一起來到了東北,不管怎麼說,算是笨鳥先飛的那類。
張德文的老爹本來想落在大城市附近,卻鬼使神差的跑到了嫩江平原。
來東北的第三年,二十一歲的張德文,不想隨父親,在偏僻的老龍門那嘎達待一輩子。
他覺得那樣沒出息。就說服了老爹,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單身闖到了哈爾濱。
也就是這年,認識了張廣丁的媽媽李鳳蘭。
李鳳蘭那時年近二十,母親早亡,跟著父親在哈爾濱開了一家小小的雜貨商行。
這天,李老爹不在,張德文偶然找活,尋到鋪子上。
本來,李鳳蘭想直接打發張德文走路。正好來了不少貨物,張德文見一個女的自己看店,自己身大力不虧,就隨手幫她把貨物放進店裏。
李鳳蘭隨老爹經營鋪子也有四五年了,頗有識人的本事,覺得張德文心眼好使,心中一動,就留他等等。
一會,李老爹回來了。
李鳳蘭的老爹李天成,也算是闖關東的人,不過,老家不是山東而是天津衛,早年為了避兵禍,帶著妻兒來到哈爾濱的。
李天成身子打小就不好,經過那次逃難,還落下了風寒腿,來哈爾濱的第二年,老伴也因為路上受了雨淋,得了癆病,早早就故去。
這十幾年,又當爹又當娘,在哈爾濱,從一窮二白,好不容易拚出了一間鋪子。
現今已經六十五了的他,有了風燭殘年的感覺,就一個兒子又去外地闖蕩,也正想找個人做幫手。
聽姑娘說了經過,見張德文人身高體壯,還算老實忠厚,就答應下來,這樣,張德文就在鋪子裏做了夥計。
轉眼一年,李天成的身體越來越差,兒子他不擔心,還有些氣恨,這小子不聽話,好好地城裏不呆,非要到處跑,再說是男孩,總能找到生計。
唯一掛念的,就是跟在身邊已經二十的姑娘,一個姑娘家,自己要是不在了,身邊沒人怎麼行。要不是自己的身子不好,鳳蘭為了照顧自己,早就嫁人了,他心裏總覺得拖累了姑娘。
張德文幹活耐力,做人踏實中肯。又身高膀大,附近來往的都不敢欺負。而且頗有經商的頭腦,這一年,幫鋪子裏多賺了不少錢。
李天成想想,這一年來也算知根知底,年齡也相當,身邊又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就想把姑娘李鳳蘭許配給他。
李鳳蘭雖然心靈手巧,長得白淨,模樣可不算俊。
嘴口稍大,還繼承了李家的傳統是個小眼睛。個頭隻能說不高不矮,由於小時候的磨難,身子卻略顯單薄。
她家事又平平,老爹身體還不好,能有什麼大的想法,老爹一說,想想這一年,張德文對自己知冷知熱的,重活從不讓她幹,自打他來鋪子,自己天天的心情也好,就答應了。
張德文和李鳳蘭在一起時間長了,覺得她一個人照料年邁的爹,為人孝道,心地善良,自個從鄉下出來,能找個這樣的媳婦也算不錯。就這樣,雙方一拍即合,成了親。
到第二年的春天,張廣丁哇哇落地的時候,李老爹已故去四月有餘。張家怎麼說也是皇帝之子少昊後裔,輩分是必須講的,族譜上他們這一枝子排到了“大成德廣”幾個字,張德文的老爹輩分是成字,自己的孩子自然是廣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