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國使臣到達雲國京城的那一天,小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天。
白日,雲離落在前朝設宴款待使臣,後又設晚宴,美其名曰……為公主踐行。
晚宴隻宴請幾位朝臣,肖冀,顧清語,還有林楹惜的父親林丞相。雲離落還宴請了白允,鄰國邦交,白允身為祈瑞國使臣,理應參加。隻是白允以身體不適,沒有前來。
晚宴設在坤乾宮,後宮嬪妃自然也得均數參加。
皇後的病情已好轉,隻要不是一個人獨處,身邊沒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響,一切都已正常。
按照位分,皇後自然坐在雲離落身側的主位。原本一側還有個屬於殘月的位置,如今殘月被廢,隻能坐在賓客一席的主位了。
殘月往下,依次是楊晚晴,林楹惜,肖婷玉,絲兒和金鈴。對麵,則是肖冀和良國使臣……哦,不!來接她回良國之人,正是帶了一張人皮麵具的寒刃。
他怎麼可能忍心見她在雲國受這樣大的委屈。
殘月明顯感覺到對麵正有一對火熱的目光盯著自己,抬頭正對上寒刃噙滿心疼與思念泛濫的眼眸。
他的眼睛……若多一些深邃的冰冷,果然像極了雲離落的。
寒刃對她輕輕勾起唇角,淺淺一笑。似乎在告訴她,別怕,還有他。
殘月千絲萬縷糾結的心,在這一瞬忽然沉靜下來。所有的不安與怯怕,統統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外麵下著冰冷細雨的天空,也不再那麼讓人厭煩了。
她忽然很想對寒刃說,“你來之前,很怕很怕再見到你。怕你的責備嗔怪,更怕你哪怕有一丁點的幸災樂禍與諷刺。如今見了你,才發現,你就是我心裏的那顆鎮妖石。你來了,什麼都不怕了,也不去想了。”
她看著寒刃淡淡笑,端起酒盞,在桌沿上輕磕一下。對麵的寒刃也倒了一杯酒,不招搖地亦在桌沿上輕磕一下,他與殘月一起飲盡杯中酒。
什麼都不用訴說,也不用表達,這杯酒已將彼此的心事全部表達。
高位上的雲離落,將殘月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發現她跟“良國使臣”目光熟稔不止是主仆,更像久別重逢的摯友。
一男一女僅一個眼神便已心照不宣,如此心有靈犀像極了深諳彼此的情侶。
這場筵席,雲離落是以為殘月踐行之名而舉辦。晚宴的氣憤有些壓抑。除了那些幸災樂禍的女子們,其餘人或欣賞歌舞,或舉杯飲酒,言談之中也都刻意避重就輕。
一個被廢棄的公主,身負兩國邦交的和親公主,就這樣被遣送回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敢預料。
或許,戰亂將不日再起,前景堪憂。
“皇上……這兩日,你瘦了。”皇後身姿嬌弱地在他一旁搔首弄姿,夾了一塊水晶蹄髈到雲離落碗裏。
“皇後亦是。”雲離落低沉的聲音溫柔似水,夾了桌上清淡的菜到皇後碗裏,“你身子初愈,理應多食清淡些。”
皇後歡喜得美眸噙上一層晶瑩水霧,若不是眾人在場,隻怕已撲入雲離落懷中索要愛撫了。
殘月垂下眼瞼,神色無變。
楊晚晴看了殘月一眼,端起茶碗,輕聲對殘月說,“茶可清火,不如多飲茶,少飲酒。”
殘月望著酒盞內清冽酒水上自己蒼白的倒影,不說話。
“皇上與皇後姐姐如此情意綿綿,真要羨煞臣妾們了。臣妾敬皇上一杯。”林楹惜笑聲叮叮咚咚的好聽,端起酒盞。
雲離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當即惹來底下女子的一片讚美聲。
“皇上好酒量!”這次說話的是一直低著頭不敢看殘月的絲兒,聲音柔柔弱弱,帶著幾分羞澀與膽怯。
“臣妾……也想敬皇上一杯。”絲兒小心端起酒盞,試探地小聲說。
她沒想到雲離落會喝下她敬的酒,更出乎她的意料的是,他居然向她招手,讓她做到他身邊去。
絲兒當場受寵若驚,小臉通紅得發紫,站在自己座位,不知該不該上前。
“愛妃害羞了。哈哈……”雲離落高聲笑起來,依舊向絲兒伸著手。
絲兒僵硬的雙腳,終於緩緩恢複力氣,一步步走向高高在上,好像永遠都走不到他的身邊。
在經過殘月座位時,絲兒的頭垂得很低,似乎有那麼幾分愧疚。可她唇角眼角不經意流露的笑意,又似在得意招搖。
走到雲離落身邊,絲兒哪敢落座,一對清透的眼睛始終盯著神色不悅的皇後,她哪裏膽敢造次。
雲離落居然一把拽絲兒坐在他膝上,嚇得絲兒嬌呼一聲,臉蛋紅得好像熟透的蘋果。
“愛妃,朕喂你。”他夾起一個果子,親自喂到絲兒嬌嫩的小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