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1日傍晚,中國山西南部一個小縣城某鄉鎮。
忙碌了一天的密山派出所副所長張峰濤回到辦公室,剛剛坐下端起水杯,就聽見所裏值班室的警鈴響了,這是又有人報警了。
今天值班的一個是所長,一個就是張峰濤,所以,有警都是張峰濤去出,趕緊喝了幾口水的張峰濤拖著疲憊的身子來到值班室。
“哪裏報警了,就他麼不能讓人歇一會?”
“張所,蓋州煤礦有人跳樓!”
“草,這又不是到了過年發工資的時候,現在跳什麼樓!趕緊喊人,帶好執法儀和出警本跟我走。”
張峰濤鬱悶的來到所裏那台破普桑警車上,將車開到值班室門口,對著拖拖拉拉的協警喊:“都快點,別真跳樓了!”4個協警手忙腳亂的將單警裝備、執法記錄儀、接處警登記本和筆拿上趕緊跳上了普桑。
爆閃警燈打開,張峰濤利索的駕駛普桑在車流中左突右衝的向事發地點趕去。
10幾分鍾後,警車到達了蓋州煤礦門口,張峰濤喊上早已在門口等待的保衛科長向事發大樓走去。
“老馮,怎麼回事?”
“張所,我打聽清楚了,是福建工程隊的,有個20多歲的年輕人最近一直流鼻血,老鄉就勸他去檢查檢查。誰知道去了人民醫院查不出來,醫生讓去和平醫院,到了和平醫院一查,血癌晚期,隻有幾個月的活頭了。想不開,就跑新建的辦公大樓上跳樓了,估計死了也想訛礦上點錢給家裏!”
“什麼年代了,還來煤礦訛錢!不過怪可憐的,我先去勸勸,你找找礦長,給這個人發點慰問金想辦法送回家吧。”
“剛才辦公室王主任也是這意思,我一個小科長和礦長說不上話,我再去找找王主任,讓王主任和礦長說說。”
“別來回跑了,趕緊給王主任打電話說!”
說話中,張峰濤就跟著老馮來到了辦公樓下。
這是一幢新修的11層辦公樓,也是蓋州煤礦將來的標杆建築,主體工程已經完工,工人正在進行內部裝修,電梯還未投入使用。
氣喘籲籲的順著樓梯爬到樓頂,沒時間停下喘氣,張峰濤嘴裏“呼哧呼哧”地就向人群走去,順手打開了肩上的執法儀,並做手勢讓後麵跟著的協警也打開了備用記錄儀。
此時在樓頂邊沿窄窄的水泥護牆上,坐著一名20多歲的年輕男人,藍色工作服上還有清晰的水泥和煤泥的痕跡,蒼白的臉上寫滿著絕望,嘴裏喃喃念叨著“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周圍一群礦上的工作人員和年輕人的工友在大聲勸說著。
張峰濤先走到一個工友身邊,悄悄扯了扯工友的衣服小聲問道:“這個人叫什麼?結婚了沒?有孩子沒?”
正緊張觀望的工友本來很不滿有人扯自己,扭過頭來一看是個警察,趕緊說了句:“叫侯生林,剛結婚一年多,還沒孩子,老婆在福建老家種地呢。”
看著年輕人的情緒比較激動,張峰濤也沒時間再詳細了解其他,趕緊撥拉開人群走到最前麵對著年輕人說:“生林,怎麼回事?有人打你了?還是工頭沒給你發工資?”
侯生林抬頭看了下,看見是個警察,眼神稍微波動了下,然後又恢複了那絕望的神色。
“沒有,我不想活了。”
“為什麼?你才多大就不想活了?有什麼下來咱去你宿舍說,別坐樓頂上,太危險了。”
“行了,警官你快回去吧,我是真不想活了,別麻煩你們警察了,誰來了也沒用。”
“你這話說的,我倒真不想來啊,忙活一天跑來跑去一直出警,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我不想坐辦公室歇歇啊!問題我人都來了,看著你在這跳樓,我不管,我還是人嗎?給我個麵子,有什麼你先下來再說,不相信我的話你可以先從護牆上下來,咱倆就坐在這樓頂說。”
侯生林動了動坐的有些麻木的身子,嚇的張峰濤趕緊往前走,後麵的人群也大聲喊著話怕侯生林跳樓。
張峰濤一動,侯生林又情緒激動起來,揮舞著雙手喊著:“不要過來,再往前走我就跳了!”
張峰濤趕緊止步,並扭頭對仍在大聲喊話的人群做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
“好,好,好!我不動,咱倆就這樣說!就是想死,你也得告訴我為什麼吧?回去領導問我怎麼回事,我什麼都不知道,怎麼交代?”
侯生林一下大哭了起來,雙手掩著麵,哭了有半分鍾,抬頭哽咽著對張峰濤說:“警官,你說這破老天公平嗎?我一輩子沒惹過人沒做過壞事,剛結婚就把老婆扔家裏來你們山西打工,辛辛苦苦掙了點錢,今年幹完就計劃回家修房子生孩子。誰知道好好的就他媽得了血癌,我他媽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