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3)

1

一個煙灰缸,一支又一支煙,不需要燈光,黑暗中一星紅色的火光,百裏奚坐在躺椅上,裸腳翹到另一隻椅子上。四周靜得嚇人。

他猛吸了一口煙。他看見一隻明亮哀怨的眼睛,正淒迷地注視著他。他朝眼睛的方向笑了笑,可是那隻眼睛還是無動於衷,依然那麼淒迷。

他不記得是某年某月愛上了這樣一雙淒迷的眼睛,也忘記了他和眼睛的主人是在哪裏邂逅的。

他多次被這樣的眼睛感動過,這樣的眼睛也許在很多女孩的臉上出現過,可是最終卻在他的眼睛裏定格在她的臉上。

她叫野露,那天她很不屑地跟他介紹自己,當他對她那個“野”姓產生懷疑的時候,準備再問真有“野”這個姓的時候,被她淒迷的眼神震住了,他不敢往下問。他感覺到她用眼神製止他繼續就這個問題往下問。她的眼睛裏有一種可怕的東西,具體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麼當時會覺得她的眼神中有這種可怕的東西。

他愛聽凱倫·卡朋特的音樂,喜歡那種稍帶輕鬆的鄉村樂曲。他總感覺在卡朋特略帶沙啞的樂音背後暗藏著多大的傷悲。就像野露閃閃明亮的大眼睛背後,他總感覺那看似純淨的眼神總是隱含著一種莫名的憂鬱。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他也說不清楚。

命運就像一根鐵絲,纏繞著心髒,直感覺著一種強烈的窒息。他掐了煙頭狠狠扔到煙灰缸裏,從煙灰缸旁邊拿起手機。他想起滄海一粟,自從互聯網出現了手機交友社區開始,他倆就聊上了。什麼都聊,鬱悶的時候聊,開心的時候聊,隨時隨地他們都可以見縫插針地用短信聊上幾句。

百裏奚:睡了麼?

滄海一粟:剛洗完澡。

百裏奚:要睡覺了?

滄海一粟:可以陪你聊聊。

百裏奚:眼睛的眼睛背後是什麼?

滄海一粟:靈魂。

百裏奚:哦!

滄海一粟:嗬嗬,要睡了。

百裏奚:晚安!

他愛跟滄海一粟聊天,但是他不愛她,從來就沒有對她動過感情。當然他也不能確信,滄海一粟就是“她”,他們都是利用短信聊天,至今未通過話,他們似乎都心照不宣,誰都不敢涉及語音聊天這樣敏感的話題,惟恐破壞了心中那份想像的美好。

滄海一粟說自己是女的,他就在腦子當中畫出一個模糊的女性形象,很模糊,他說不上是漂亮還是不漂亮,可是管她漂亮不,反正他沒有打算過愛她,也沒有打算過和她見麵。當然他們彼此都需要這樣的傾訴,僅此而已。

他歪了腦袋睡著了。夢中他看見那隻明亮、哀傷的眼睛在注視他。

2

路麵基本上沒法移動了,前方是密密麻麻的各種牌子車,它們顏色不一地鋪陳在長安街上,然後一點一點艱難往前移動。每天開車上班就如參加長征那般艱難。

百裏奚不想讓自己得心髒病,這樣的等待肯定要得心髒病,為了能夠及早預防疾病,他都會在這種情況下跟滄海一粟聊上幾句。

百裏奚:堵了。

滄海一粟:也堵了。

百裏奚:當心心髒病!

滄海一粟:臨到疾病邊緣了。

百裏奚:趕快預防!

滄海一粟:你給我打預防針。

百裏奚:好吧,撩起你的裙子吧。

滄海一粟:嗬嗬!

他正準備回複“嗬嗬”給她,前麵的車移動了。他就把手機擱在腿上。

從電梯門的鏡子裏,百裏奚不經意地看到原來後麵正站著她。他從鏡子裏對她打了個招呼,她也看著鏡子中他的眼睛然後咧了咧嘴。

他先下電梯,但是她走得比他快,搶在他的前麵。他的視線停留在她的下半身,她穿著緊身牛仔裙,裙子中豐滿的臀部有節奏地左右搖動。他想像她褪掉裙子後的情形。

百裏奚愛她,說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有了那種愛的念頭。

但似乎她並沒有愛他的意思,有時候連說話都不好好跟他說。在他眼裏她高傲得跟一隻鵝一樣,如他之輩的雞鴨們甭想靠近她。

中午用餐時間,百裏奚還想碰運氣,撥通她桌上的分機號。

“你好!”溫柔的聲音在百裏奚聽來像泉水叮咚。

“你好,中午我在渝信定了座位,一起用餐怎麼樣?”

“不用,我吃盒飯。”

百裏奚想再說服她中午跟他用餐,但是電話那頭換成“嘟嘟”聲了。

洗完澡,百裏奚燃起一支煙,靠在床頭,又想起了她。

眼前晃動她左右擺動的圓圓的臀部。他有想要她的欲望,不單單要她的肉體,還要她的心。

在想要一個人又沒有辦法及時夠著時,他內心裏格外空虛難受。

他總是會在這種情況下給滄海一粟發信息。

百裏奚:強烈地想一個人怎麼辦?

滄海一粟:男?女?

百裏奚:笑話,當然是女的。

滄海一粟:容易得到不?

百裏奚:容易得到還用跟你叫苦什麼。

滄海一粟:那自慰唄!

百裏奚:自慰和想她怎麼搭鉤?

滄海一粟:豈有此理,愚蠢到這個地步,你不會想著她的樣子自慰?

他的腦中晃動著她牛仔裙包裹中滾圓的臀部一搖一擺的樣子。他真的高潮了。

3

野露家的衛生間四周都是鏡子,她喜歡這樣!每次洗澡之前她都要在鏡子前端詳自己的胴體。

高聳的乳峰,粉紅的乳暈,凹進去的細腰肢,凸出來的圓屁股。她的曲線一直都是自個兒滿意的。

隻是她有點沮喪的是,二十五年了,不曾有人欣賞過她這樣美妙的身材。在她看來,美的東西就是要讓人欣賞,就像她買了一個漂亮的發卡,如果她不帶在頭上,永遠不會有人驚歎卡子的別致。她的胴體白天都包裹在衣物中,隻是在洗澡的時候自個欣賞,這種感覺肯定很落寞。當然她也知道,欣賞是需要眼光的,一個平庸的觀賞者,從她的身體裏看到的隻是欲望,而看不到曲線背後的美學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