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武林國龍興三十五年四月末,武林國中部小鎮鳳霞村中,此時正有一位長發飄飄,素衣寬袍的佩劍男子沿街行走。但看此人墨眉如飛,目若星瞳,一副堅挺的鼻梁下是一對薄厚恰當的雙唇,望來實在頗為俊逸。他的下巴處稀疏地覆蓋有灰黑色的胡須,配著這副瀟灑外表,竟是全無一點粗狂之感,反而平添了幾許滄桑味道,令人不由得好奇起此人的身世經曆。
此人名叫“阮祥謙”,是不周劍派大弟子,數年前為求自身曆練從此下山闖蕩,到得今日,算來已有七個年頭。他師出不周劍派,此派地處武林國東南一隅,因藏依於不周仙山中,外加門內武學博大精深,故而一直被人視作神秘劍派,位列江湖七大劍宗之首,聲勢名望響徹穹宇。
像這樣一個人走在鳳霞小鎮的街市中,阮祥謙的肚子餓得咕咕直叫。他幾天來日日風餐露宿,始終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艱苦生活。很久未見村鎮的他,如今乍到鳳霞鎮自是欣喜不已。這鳳霞鎮雖不大,不過吃喝用品卻是一應俱全。是以阮祥謙朝街市上隨意一掃,便發現有不下十種點心正被沿街兜售。他正嘴饞間,突見前方街邊擺有一小型酒鋪,於是便匆忙行上前去,打算買壺上好的白酒解乏。
攤主小販是一個頭戴布帽的中年男子,帽上遍布深彩補丁,雖顯破舊,不過望來倒還算整潔。這人雖皮膚黝黑,可牙齒卻出奇的潔白,是以咧嘴一笑間,盡顯和藹可親之態。他見有客人光顧,便急忙吆喝道:“來來來,客官您好鼻子!咱們這兒的燒酒那可是鳳霞一絕,客官您此番一定要嚐嚐!”說完他連忙擺手,招呼阮祥謙近前。
攤主如此熱情,阮祥謙自然加緊踱步上前,許是他太久未曾品嚐美酒的緣故,這當口人還未到,便慌忙得對那小販灑然道:“兄弟快快打一壺好酒來,文銀就在這裏,你且不用找了。”他邊說邊從腰際掏出十枚銅幣,揮手擺了擺,示意小販快去打酒。那小販見了阮祥謙手中的那十枚明晃晃的錢幣,雙眼立即放光,原本就和藹的笑此時變得也更加燦爛,隻聽他一口回應道:“好嘞!客官您稍等,馬上就好。”然後分秒未停,抄起器具打酒而去。
片刻後,一壺好酒已然擺在鋪台之上,站在鋪邊的阮祥謙先是有禮地將銅幣交付到小販手中,然後他情不自禁地低頭細聞起麵前燒酒所散發出的濃濃酒香。那小販見這位客官不僅為人豪爽幹脆,言行間還絲毫不失禮數,心中對他大生好感。他看這人時下正陶醉在酒香之中,便笑言道:“客官您放心,咱們這裏的酒,質量那是絕對沒問題!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聽您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不知客官您來自哪裏?”
“果然是好酒!看來今天有口福了。”阮祥謙緩緩睜開雙眼陶醉道,然後他頓了頓,抱拳微笑回答:“不錯,在下南武城人,今次路過此地,正是要趕往臨武城去參加數月後朝廷舉辦的武舉考試。不知兄弟你是否知道這裏離臨武城還有多遠的路程?”
小販連忙答道:“原來客官是要去臨武城參加武舉考試啊!這裏去臨武城大約八百裏地,最多也就十日的行程。所以您不必著急,沿途大可賞玩一番。”
阮祥謙心中大喜,他親熱地作謝,“多謝兄弟告知,阮某感激不盡。”
那小販則慌忙擺手,表示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且聽他又和聲說道:“祝客官您半月後高中武舉,到時定然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咱們這小酒鋪若是有幸接待過一位武舉人做客,那也真算得上是祖宗保佑,貼金戴銀啦!”
阮祥謙哈哈大笑三聲,“如此便借兄弟你的吉言了!多謝好酒!”他大聲豪言,然後抱起雙拳,作揖告別。
買完美酒,阮祥謙又在別家店鋪把路上幹糧購置妥當。他見前方不遠處立有一家客棧,於是急忙跑將過去,準備稍作歇腳。及得近前,隻見這家客棧之上橫掛有一張刻有‘青陽客棧’的巨大匾額,其上端正,鑲金戴銀,望之氣派無比。店門口則立有兩個巨大紅鬆木質台柱,與二層相接。客棧門前盡是往來進出的食客宿客,生意顯得極其興隆。阮祥謙見狀,打理幾下衣服,然後大踏步地邁進門內。他瞧屋內左邊角落還有一處空桌,便快步走向那裏,欲要搶占這所剩不多的風水寶地。
一壺酒,外加一把幽鳴長劍,阮祥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這兩樣東西擺到桌上,然後才大方地坐下。緊接著他長舒一口氣,立即托起麵前的燒酒,開始大口澆灌起來。一口,兩口,阮祥謙囫圇吞棗般地吞咽著燒酒,一時間竟逼得他手中的燒酒壺頭痛不已。酒壺兄實在禁受不住了,隻得用越發清脆的聲響來表達對阮祥謙的抗議。奈何酒蟲就是酒蟲,脾性千年不改。阮祥謙可不管小小燒酒壺的感受,當下仍舊是自顧自地猛灌痛飲。無奈燒酒壺隻好啞巴吃黃連,有淚自己品。
到了第七口,酒終究是沒了!燒酒壺光榮退隱,而阮祥謙心情也是甚佳。
他麻利地擦拭完嘴角餘香,待得一口酒氣長吐而出,雙臂外張,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陽光透過紙窗,慵懶地撫觸身體。阮祥謙斜倚靠背,眯起雙眼,開始酒後小憩。別看外頭人聲鼎沸,可阮祥謙依舊睡得安穩。朦朦朧朧中他隻覺自己正置身於一片雷雲之中,四周沒有一個人,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唯有聲音,直觸心底。阮祥謙迷離地幻想著,心中興奮不已。恍惚間他把自己當作了仙人,在八萬裏雲空中飄蕩,五萬孔雷網中漫步,酒後幻境,當作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