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安排好冬月賣饃,小楊發麵打掃衛生,然後和黑建設匆匆忙忙往醫院趕。沒有走出多遠,戴著白帽子,套著白袖筒,圍著白圍裙,全副武裝的冬月,突然手一招,大聲喊道:“滿月,快回來,再給你說句話!”黑建設等在原地,滿月折回身走到冬月麵前,問:“還要交待啥事?”冬月靠近滿月小聲說:“你問致水的時候要避人呢,特別是大姐!直接給他敲明叫響,或同意或不同意,或帶話或寫信,趕緊給個肯定話,不要不哼不哈,陰死陽活地折磨人!”滿月說:“這話你說一百遍了,我耳朵已經磨出了老繭。要不然是這,你另外找人吧,省得這麼不放心我!”說完擰身要走。冬月趕緊拉住說:“人家不是心裏著急嘛,叮嚀兩句又咋了!”滿月取開她手說:“好好好,不讓別人聽見——,讓他趕緊給個信——,這一下該可以了吧?”冬月紅著臉一個勁兒點頭。
滿月大步流星走過黑建設,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頭朝前一擺,說:“瓷到哪裏幹啥,趕快走,小心遲了,大姐批評!”黑建設跑了兩步趕上來說:“是你耽擱了,又不是我耽擱了,那麼厲害幹啥?”滿月說:“既然知道我耽擱了,也沒說腳底下麻利些,還在那裏磨蹭啥呢!是不是我耽擱了,你不耽擱,心理不平衡?”黑建設無奈地說:“你這不講理的樣子,讓我想起一句話來。”滿月問:“啥話?”黑建設嘿嘿一笑說:“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滿月說:“你說的那是驢頭不對馬嘴,四姐說正經事呢,咋能和‘放火’扯在一起!”
黑建設說:“那我就想不通了,沒走以前說的就沒停,這剛說抬腿要走呀,又一驚一乍地把你叫回去,我就弄不清楚,哪裏來的那麼多正經事?”滿月這才說出了冬月的話。黑建設說:“那四姐到底是想成這事呢,還是不想成這事?”滿月說:“人家不想成這事,給他寫信吃得撐了!”黑建設說:“既然想成這事,為啥把功夫不下在致水身上,卻一味地消極等待回音呢?”滿月說:“你說這話是啥意思?”黑建設說:“據我分析,致水是不會輕易答應她的,她急著要致水的回音,要來要去,要是致水不同意咋辦?關鍵是四姐把主要矛盾沒抓住,主要矛盾不是等待回音,而是要集中力量做好致水的工作,想辦法讓他接受自己的要求!”滿月想了想,說:“你的想法是對的,但是不好大張旗鼓地操作呀,一邊礙著陳振江的麵子,一邊有大姐虎視眈眈。”黑建設說:“既然幫人就要幫到點子上,不然,幫上一來回,還不如不幫!”滿月說:“這事情到底咋辦好,到時候,大家夥商量商量再說。”
兩人邊走邊說,不一會就到了醫院門口。
冬月是頭一次賣饃,本來就沒有經驗,心裏還想著致水同意不同意的事情,越發顯得瓷手笨腳。先是急忙弄不開塑料袋,又是搓,又是撕,又是吹。好半天弄開一個,又不知道怎麼裝饃。用夾子夾顧客嫌慢,用手拿顧客又嫌不衛生,還把她忙得滿頭大汗。就這好多顧客等不及,隻好到別處去買。小楊實在看不過去,不得不把手從正在發著的麵裏取出來洗幹淨。來到饃攤前,把冬月隔在一邊,不吭不哈做起示範來。
隻見小楊極利索地取下塑料袋,象魔術師耍魔術一樣,兩手舉起一楊,又向下猛一抖,塑料袋象鼓滿風的船帆鼓鼓囊囊。兩手迅速把袋子反撐在胸前,笑著問:“包子還是饅頭?”顧客話音剛落,很快將雙手撐起的塑料袋子,伸進蒸籠象伸縮自如的機械手,抓起顧客要的數目,很自如地將塑料袋裹上去,雙手始終不會直接和饃接觸。這個時候,一隻手提起饃袋子,微笑著遞在顧客手裏,一隻手接過顧客的錢,客客氣氣地唱收唱付。整個過程不過兩三秒鍾時間。收完錢又笑著說:“下一位!”
就這樣,小楊象表演節目一樣,將排成長隊的顧客賣完,剩下零星顧客,習慣性地拍了拍雙手,給冬月說:“都怪我事先沒給你交待,就象我這麼賣,我現在進鋪子發麵去!”冬月說:“要怪隻能怪滿月,與你沒有關係?”小楊心裏說,我說怪我是個客氣話嘛,還真的順著我來了,竟然怪起人家滿月來!要認真理論起來,隻能怪你冬月自己。本來早上時間就很緊張,滿月急著去醫院,你先把致水的事情說的不停,人家想給你示範都沒有時間。就這一直說到人家走還沒說完,人家已經走遠了還要叫回來繼續說。盡管如此,他還是說:“難者不會,會者不難。還不要說這是個下苦差事,稍微看看誰都會賣,根本談不上技術含量嘛?”冬月說:“賣饃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但能賣到你這種出神入化的程度,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辦到的!”小楊說:“我這是給你示範呢,裏邊帶有表演的成分,要是放在平時,不可能把活做得這麼細發!”冬月說:“想不想做和能不能做不是一回事,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你實實在在是賣饃這一行的狀元!”小楊說:“別誇我了,趕緊賣饃吧,顧客來了。”
冬月到底心靈手巧,沒有賣幾個人,一招一式已經象模象樣了。就動作的到位度和服務的周到性而言,雖然沒有小楊那麼爐火純青,但是隻要不細心比較,完全可以以假亂真。就在她賣得比較順利的時候,賣著賣著,不由得心裏猜想起滿月在醫院的活動來。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不見電話過來。究竟問沒有問靳致水,是人多沒有機會,還是忙得沒時間?要不就是問過了,人家明確說不同意,她不好意思給自己打電話。還有可能是,人家說了同意,她故意不打電話,就是想吊吊自己的胃口,然後,等把自己折磨得差不多了,再回來給個驚喜作為補償!此時此刻,她弄不清楚究竟是哪一種情況,所以心裏老是七上八下。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問題接二連三的出現了。不是顧客嫌她把饃裝少了,就是嫌她把錢沒找夠。特別是有些老顧客,對滿月這家饃鋪很放心,饃遞到手裏,連看都不看,提著就走;錢找到手裏,連數都不數,就塞進口袋。不一會兒,他們到家裏一看不對,就找上門來,不是把包子裝成了饃,就是把饃裝成了包子。還有更逗人的,有的人在回家的路上,猛然一想不對,自己給的錢剛好,為啥還要找回一塊錢,趕快折回身還給她。有個男同誌回家給老婆交賬時,掏出錢一看,本來找五塊錢的事,怎麼找了五十塊錢,再仔細一看,還是假的,就氣鼓鼓找回去。
小楊知道是怎麼回事,趕快出來替冬月解圍,說:“她是個新手,心裏有事,一不留神收了假錢,又不知不覺當五塊錢找給你。她要知道是假錢的話,絕對不會收,更不會找出去,就是找也不會當成五塊錢找!”說著一手接過假幣,一手將五塊錢遞給顧客。顧客一走,小楊說:“你趕快進去打掃衛生吧,要繼續賣下去,把我賣了都不夠饃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