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全身懸在繩子上,那石塊已經滑向井口來了,他有掉到井底去的危險。忽然那石塊滑到井邊,剛好繩子嵌在井邊的石縫中,不動了。於是泰山放心大膽,使足了勁,終於爬到了井口。上到井口外,站穩之後,泰山向四周看了一下,一個人都沒有,大概都去參加祭神大典了吧。他再靜聽一下,分明能清楚地聽到女主教蘭的聲音。舞蹈聲已經停止了,泰山估計此刻蘭的刀很快就要刺入祭品的胸口了。於是泰山就順著聲音,飛一樣地跑去。
到了大殿,泰山一下子衝進了殿門,隻見祭台兩邊立著兩行男女,恭恭敬敬地捧著金杯,準備接祭品的血了。蘭慢慢走到祭台前,對著躺在祭台上的祭品,舉起了右手的金刀。泰山看不清祭台上犧牲的麵目,但從身材看,很像是心愛的琴恩。泰山一看眼前的場景,又急又怒,額角上的傷疤也變成了紅色,猛發出一聲長嘯,像一頭瘋狂的獅子,直撲進大殿去。他從一個怪人手中搶了一把木錘,左掄右打,撲到祭台前。蘭覺得很奇怪,怎麼像上次一樣,身後又是一陣騷亂?她馬上住了手,掉轉頭去看,見衝上來的是泰山,她卻和別人的表情不同,是又驚又喜。
原來前一次蘭救泰山,自有她自己的目的。她見泰山年輕英俊,認為這是天賜良緣,就想把泰山永遠留在奧泊城。她把泰山送到保險的石室之後,自己思前想後了一夜,準備第二天把想法告訴泰山。哪知第二天她推門進去一看,泰山早已不知去向,感到非常奇怪,由於是她一個人藏的,自然又不便四處尋找,心中不免懊喪。如今見他自己回來了,好像失而複得、如獲奇珍一樣,自然是又驚又喜。
此時的蘭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呆呆地望著泰山。泰山一步搶到祭台前一看,正是嚇暈了的琴恩,連忙把她抱起來,對蘭說:“蘭!請你讓開一點,你前次救過我的命,現在我不打算傷你,你若不肯放她,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蘭指著琴恩問:“這女子是誰?”
泰山說:“她是我的。”
蘭一聽這話,淚如雨下,馬上暈了過去,跌倒在地上。那許多可怕的矮人,從蘭身上踏過去,去追泰山。
但這時泰山動作極快,早已從圓洞裏鑽進了地穴。那許多矮人以為泰山隻在裏麵暫時躲一下,恐怕中了泰山的埋伏,沒有人敢摸索著下地穴。大家商議了一會兒,決定守候在洞外,等泰山出來再捉他。他們根本想不到他們的女主教曾經帶泰山到這條通道可達的地方去藏匿過,他們原本以為這裏麵是別無他路可走的。
泰山抱著琴恩在奧泊城的地下通道裏曲曲彎彎地走了許久,因為抱著一個人走,琴恩雖不太重,但也不如上次自己空手走那樣迅速。開始他還怕有人來阻擋去路,可是聽了聽,一直沒有動靜。上麵那些奧泊怪人知道泰山上一次沒有從大門出去,而今天卻從外麵進來,也覺得蹊蹺,於是仍舊派了五十名矮人,到城外去追蹤尋找。
泰山又到了那間有破牆的地下室裏,抱著琴恩一同鑽了過去,把石頭照原樣擺好,把井邊的一塊也揀回來塞到原處,免得讓奧泊人看出破綻,暴露了這條通往黃金寶庫的秘密通道,他還想以後再來取用黃金。
他穿過地下的幾道門,到了奧泊城外,此時琴恩卻仍舊在昏迷之中。
泰山抱著她到了山頂大岩石,回顧奧泊城,隻見一群矮小的怪人向他們追來。泰山對自己目前的處境略一思考,心知如果被矮人發現必有一場惡戰,自己肯定寡不敵眾,同時也保護不了琴恩。如果再退回到地道中去,又怕被他們發現了地道的秘密,倘若他們前後夾攻,自己就無路可逃了。再看看麵如死灰的琴恩,非常虛弱,也不宜再帶她到地道中去。泰山忖度了片刻,認為還是扛著她冒險往前走好。若能找到一塊柔軟的草地,讓她先好好休息一下,或許有助於恢複精神。於是他仍十分小心地抱著她走,注意躲過矮人的視線。
泰山走了不到一英裏的樣子,那五十名奧泊人忽然轉了彎。泰山所處的地帶,全部是荒野,沒有叢林,他的行蹤完全暴露在矮人的眼中了,那群怪物們高興得亂叫亂跳,滿懷信心地以為這次可以捉到泰山了。可是,他們眼睛雖然看得遠,然而過短的腿卻成了他們致命的弱點,像一群鴨子一樣,走路搖搖擺擺,無論如何也追不上泰山。
泰山看了這種情況,仍舊不慌不忙,加大了步伐向前走。這群矮腿怪物的趕路能力實在太差,泰山完全有時間走一段路之後,停下來看看琴恩。泰山斷定她沒有生命危險,扛起她走路時,他的耳朵靠近她的心髒,能聽到她微弱的心跳聲,所以知道她的生命力還存在。走了一段,已經到了山岡下麵,泰山完全有條件大顯神通了。他計劃找個地方飛身上樹,到濃密的枝葉裏去,一來可以免得奧泊人居高臨下投擲石塊,二來可以藏身樹上尋機休息,以便養精蓄銳。
奧泊人爬上山岡的時候,泰山早已飛身上樹了,那五十個怪物在長途奔走之後已經筋疲力盡、氣喘籲籲,在汗流浹背地互相抱怨,現在又忽然發現失去了目標,更加怒氣衝衝,像發瘋一樣狂叫狂跳,大家都不願意再追了。他們自己也感到腿短的弱點,知道追也是徒勞,尤其想起泰山前一次逃得神秘莫測,再想想看去對付這樣一個強敵恐怕不是他們這群矮腳人能勝任的,於是隻好氣急敗壞地回奧泊城去了。
泰山看他們回去了,才放心大膽地把琴恩輕輕放在草地上,自己到溪邊替她取了點冷水,給她洗了洗臉和手。盡管用的是冷水,但她還是沒有醒來。泰山又抱起她來繼續往西走。直到下午,琴恩才稍稍有點感覺,但她仍舊不敢睜開眼睛,仿佛女主教手裏那把刀還在對著自己的胸口,馬上就要刺下來,甚至疑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微微睜開眼,看見自己竟依偎在泰山懷裏,心裏暗想:“泰山不是在大海裏淹死了嗎?怎麼抱著我在綠蔭下行走呢?”這樣一想,她才更確信自己是死了。於是她低聲說:“死了果真能和你在一起,我實在感謝上帝啊!”
泰山也低聲對著她說:“你能說話了,琴恩!你恢複知覺了嗎?”“是的,人猿泰山!”她回答,臉上露出幸福的神情,這在半年來還是第一次。
“謝天謝地!”泰山說。他把琴恩抱到柔軟的草地上輕輕放下,才慢慢告訴她:“我趕到得正是時候,把你從祭台上救下來了。”
琴恩奇怪地說:“救下來了?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泰山說:“他們要殺你,我正好趕到,從祭台上救了你的性命。親愛的!你難道一點也不知道嗎?”
琴恩更為詫異地說:“你救了我?難道我們都沒有死嗎?”
泰山扶琴恩靠坐在一棵樹下,自己站在她麵前,看著她說:“琴恩!你和我一樣,咱們都活著呢!假如你不信,隻要到奧泊城裏去問一下,一切就都可以證實了。不過,咱們不能去,去了他們還會把咱們當祭品殺了的,我也從那個祭台上逃下來過。”
“等一等,那麼為什麼海茲爾和瑟朗都告訴我,說你淹死在海裏了?而且,他們都十分肯定,你絕沒有生還的可能。”
泰山笑了,說:“確實有人把我扔進海裏了,可是我沒有淹死。這可說來話長了,不過,我也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把我拋下海的人,就是那位瑟朗先生。至於事情的詳細經過,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完的,等我以後慢慢告訴你。你看我現在的樣子,不是又和你第一次見到我時差不多嗎?我幾乎又成了個土人!”
琴恩想慢慢地站起來,泰山立刻上前去扶她,她又低聲說:“我今天的快樂,是做夢也想不到的,自從我乘坐的遊艇沉沒之後,這幾個月來的生活,簡直是非人所能忍受的。”她說著靠近了他,倚在他的懷裏,抬起頭來看著他說:“現在我幾乎還疑心是在夢裏,幾個小時之前,那把亮晃晃的就要刺進我胸口的刀,仿佛還在我眼前晃動。我最心愛的人,快吻我吧!我們多不容易才到了一起呀!我們都經過了生與死的磨難。”
泰山緊緊地抱住琴恩,不停地吻著,兩個人誰也不知道吻了有多長時間。當她的手要離開他的肩膀時,自然而然地又加了一吻。
泰山問她:“你現在是真的相信我沒有死呢,還是拿我當作你夢裏的情人?”
琴恩說:“假如你是我夢裏的情人,那我也情願忘了人世,這夢永遠不要醒!”
說到這裏,他倆四目對視著,沉浸在甜蜜的幸福裏,以前的種種痛苦,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甚至於將來會如何,等著他們的將是怎樣的命運,他們也無暇去想。兩個久別重逢的情人,都緊緊地抓住了現在。最後琴恩帶著甜蜜的笑容說:“親愛的!你打算到什麼地方去?準備去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