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平沙落雁(1 / 2)

沙塵隨風而起,倏然間卻刮向了那‘七斧流沙陣’。隻見天地變色,風沙喋血,這陣中本是一片迷蒙,如今卻有一道銀光乍起,格外刺眼。這道淩厲的光雖是稍瞬即逝,卻足以在瞬間掩蓋了那七把流沙斧的光芒,隻能依稀看到那是風沙下的一道光,也是平息風沙的一道光!

隻是一刹那,這一切卻又平息了。

風平沙寂!

隻不過此時的陣中卻又多了一個人,在他的腳下一丈外的沙土裏,圍著七把殘缺不堪的斧子,定睛一看,那正是‘流沙七盜’的七把流沙斧,如今卻是名副其實,穩穩地栽在流沙裏。

如今,夕陽下,這個人也漸漸明朗。他雖是低著頭,單膝跪地,單臂展翼若雁,始終看不清他的麵容,卻可以輕易地辨出他右手握著的那把刀。那是一把雖漸顯斑駁,卻彎臂似月的一把青刀,比起九度彎月,竟還要美上幾分,隻可惜這刃麵上星點斑駁,卻是殘缺的一種美,所以世人稱它為斑月刀!

寶馬贈英雄,寶刀配俊傑。他雖說算不上才俊,卻足以算得上人傑,更何況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使出如此完美至極的‘平沙落雁’呢?

落花人獨立,微雨雁南飛。如今雖是沒有花,也沒有雨,有的恰恰是那無盡的風沙,此時此刻這一技‘平沙落雁’才能真正的揮灑自如,達到極盡。

他緩緩地抬起頭來,膝蓋也緩緩提起,又挺立他那不屈的身子,如此看似陌生的麵容,隻因這是始終沒有表情的一張臉,平淡而不起波瀾,但姬無常的心裏卻是洶湧澎湃,因為眼前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雁南飛!

但真正讓他內心澎湃不已的卻不是雁南飛的這張臉,也不是他那把瑰美的斑月刀,而是他那一技絕塵,萬古枯的刀法。這‘落雁十三式’的刀法,不僅是飄渺詭變,瀟灑輕盈,極盡劍法之玄妙,而且刀刀雄健,落至實處則剛猛有力,極盡刀法之精華。

而這十三式刀法中尤以這‘平沙落雁’最為卓絕玄妙,稱雄燕地數十年,未嚐一敗。這雖隻是雁南飛少年時的成名之作,卻一技絕塵,萬古枯,刀下翹楚無數,飲血而戮。

姬無常看著雁南飛這張麵無表情的臉,隻是在顫抖道:“好……刀法!”

雁南飛卻是轉過頭來,並未理會他的話,隻是向身前的沙佑天走去,每步很緩,也很輕,但對這‘流沙七盜’來說,每一步都好似是踩在了他們的心上,忐忑不安。

他們七人本有充裕的時間逃,隻可惜他們的腿卻是不管用了,他們的腦子也不管用了,如今腦子裏麵隻有曾經模糊的一道光,雖是模糊不清,但卻足以在眨眼間砍下七人的頭顱,可見這一刀究竟有多麼的迅急,有多麼的可怕。

快本是可怕,但最為讓人駭然的卻是刀法的詭變莫測,足以一刀斬七人,這種刀法本是不可思議,可偏偏雁南飛就是以此揚名。

其實,死在雁南飛的刀下,又何嚐不是一種榮幸?而能體驗到這種榮譽的人,也絕不是一般的俗人,而是真正懂得藝術的人。雁南飛隻是一個殺手,但他殺人的手法卻足以稱得上藝術,每一寸刀尖的揚起,每一滴血液的落下,冷血,無情,卻不失一分美感。

這瑟瑟發抖,一副活見鬼模樣的‘流沙七盜’並未留下一滴血,也並未傷及毫發,隻是手中的七柄斧子被人奪了去,就已被嚇破了膽。他們至今仍然能活著站在這裏,並不是因為雁南飛突然心生憐憫,而是他們根本就配不上死在他的刀下,他雖是個殺手,卻並不是任何人都值得他去殺!

斑月刀迎著落日的光輝,就緩緩地落在沙佑天的肩上,刀刃緊貼著他正在顫抖的脖頸,早已嚇得說不出話來,但此刻他必須要說話,而且說得是真話!

因為此時雁南飛正看著他問話,他緩緩道:“你們為何偏偏要那金沙綢,莫非它有什麼與眾不同嗎?比這東夷北海的寒潮珍珠還要昂貴?比這南夷西山的鍾乳石還要稀罕?”

沙佑天隻是瞅著他手指向的珍寶發呆,他似是一副後悔莫及的模樣,這些珍寶倘若不由雁南飛一一道明,恐怕至今他還以為這是一些尋常的珍珠,石塊。但他如今的這種神情卻是十足的古怪,雖是麵帶悔色,不過黯淡的眼眸深處卻暗藏著幾分不屈。

也許他所後悔的並不是沒有見利就收,如以往一般帶走那整車的珍世奇物,而是他恨自己的大意,沒有在所有人被弄暈的時候,一斧子砍了雁南飛這小子的腦袋。也許,他想的又是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