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父親(1 / 2)

如果非要陳述這個故事,那麼首先得從陳不屈的父親說起,他叫陳衛國,這是一個在七十年代非常普通又大眾的名字。

他是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的一名軍官,他在陳不屈可能不長的生命裏,也隻是僅僅的站了幾眼的地方,因為陳不屈對他的記憶從四歲開始,然後十八歲結束。而很多關於陳衛國的事,他都是後來聽他的爺爺,母親講的。

每當陳不屈回憶父親的時候,總會想起他們第一次相見。那是一九九五年春節,他那時四五歲,陳不屈的母親從北京抱著他,然後坐上了綠皮火車,萬裏迢迢的去駐地找陳衛國。那時候的火車很慢,陳不屈已經忘記了坐了多久,但是多少有點模糊的印象。

後來聽母親說,那時候陳不屈在火車上一邊哭一邊鬧,然後母親哄著說去找爸爸。每次當母親說到找爸爸,幼時的陳不屈總會破涕而笑,然後母親一邊哄著,一邊從火車站坐上去駐地的車。他記得滿地都是雪,堆積了厚厚的一層。

當到駐地門口,陳不屈突然有點害怕,他緊緊的抓著陳母的衣角,然後趴在她的肩膀上,他突然不想去見他的父親,他害怕他的父親不是他想的那樣,他隻是覺得他不想去了,他趴在陳母的肩膀狠狠的哭,然後鬧著說要回家。

還是孩童的陳不屈不懂什麼叫近鄉情怯,雖然這並不是他的故鄉,但是卻有他最親近的父親。同樣他深深的害怕,還有一絲恐懼,因為他已經忘記,他時常掛在嘴邊的父親是什麼模樣。

陳母看著一直哭鬧的陳不屈,然後溫柔的哄著:“不屈,你不想去找爸爸了?”

陳不屈哇哇的哭著,然後嘴裏吱嗚著要回家。

這時從部隊裏麵跑出一個軍官,他穿著整齊的常服,平整的板寸,讓人看著很有精神,他笑著然後含著淚水,向母子兩人飛奔而去。

陳母看著跑過來的陳衛國,然後搖搖不屈的頭,有些哽咽的輕聲道:“不屈,你看爸爸來了。”她擦擦眼覺的淚水,然後抱著懷裏的孩子,慢慢的往裏麵走去。

旁邊的哨兵剛要製止,就被一個排長搖頭警告,:“那是咱們陳大連長的媳婦。”

陳衛國看著眼前的母子兩人,然後緊緊的抱住,他心疼的說道:“對不起,讓你受苦了秀英。”

陳母搖搖頭,然後顛顛懷裏的陳不屈,衝這陳衛國說道:“看看孩子。”

陳衛國咽了一口唾沫,然後雙手有些顫抖的接了過去,原本已經抽泣的陳不屈,被陳衛國接了過去,陳衛國能感覺到不屈的身子在輕輕的顫栗,然後他柔聲的說道:“不屈,不怕,我是爸爸,叫爸爸。”

陳不屈抬起頭,然後靜靜的看著陳衛國,他的身子在不斷的顫栗,他緊緊的抿著嘴唇,鼻間不斷有抽泣的哼哼聲傳出,他靜靜的看了許久,然後哇的哭了出來。

他衝著王秀英不斷的揮著手臂,他大聲的哭喊,:“他不是爸爸,我要爸爸,我要回家。”

抱著陳不屈的陳衛國明顯的一怔,他的身子緊繃住,像一顆屹立在寒風中的鬆樹,他的嗓子突然就沙啞起來,然後輕輕的拍拍不屈的後背,說道:“不屈,我是爸爸啊,過完年爸爸跟你一起回家,好不好。”

原本就肆鬧的陳不屈被陳衛國一拍,哭的更加厲害,他一隻手往王秀英那裏伸,一隻手狠狠的抓著陳衛國並不長的頭發。

陳不屈的哭喊聲夾雜在寒風中,讓陳衛國很是壓抑,他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塊巨石,讓他根本喘不過氣來,他有些祈求的看著王秀英,發現她已經哭得滿臉淚水。

陳衛國走過去,把不屈遞給王秀英,然後低頭靜靜的看著腳上的棉皮鞋。他聽著陳不屈的哭聲,是那樣的刺耳,他覺得比當時他在南疆聽到的槍炮聲更加讓人心痛,甚至心碎。

當風更大,天空甚至飄起了雪花,不屈也慢慢的趴在秀英的懷裏睡去,他的嘴裏不時喃呢著要找爸爸。

陳衛國衝著秀英笑笑,然後說道:“先到連隊吧。”

秀英點點頭,沒有說什麼,但是他看著陳衛國笑,看著他笑的像哭,看著他的眼裏抹上了一股濃重的灰色,秀英突然感覺很無助,他跟在陳衛國的身後,看著他的背影,看著天空飄落的雪花,像無數的黑色灰燼,燃盡了陳衛國的期盼,燃盡了她的希望,燃盡了小不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