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大義艱危在 情誼患難深(一)(1 / 3)

眾人想不到是這樣一個小叫化擋了童長老一掌,救了他一命,都驚住了。隻聽得他道:“童長老,你一死容易,但你這一死,恐怕再也不能洗清你的冤枉了。”

童長老一怔,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是冤枉的?”江天雲道:“我自然知道。”走上前,眼望史昆侖,抱拳道:“史幫主,我可以證明童長老是被人冤枉的。”

史昆侖還沒說話,顧存中忽道:“這位朋友,你姓甚名誰,看樣子你好像不是丐幫的弟子吧?”他的話剛出口,眾人一齊叫了起來:“啊,什麼,他不是丐幫的。”“那他是誰,他是怎麼進來的?”

江天雲心中一驚:“這人好生厲害,一眼就看出我不是丐幫的人。”當下正聲道:“在下的確不是丐幫的弟子,隻因事出倉促,救人心切,還請諸位莫怪。”

顧存中冷冷的道:“這位朋友,你巧裝改扮,混入丐幫,到底意欲如何?”

江天雲道:“在下巧裝改扮到此,也是情非得已,還請各位海涵,我與貴幫的屈長老相識,大家說起來也不是外人。”簡長老叫道:“什麼?你認得屈長老?你是……”

江天雲道:“在下江天雲……”說著,伸手抹去臉上的灰土和汙穢,露出本來的麵目。

簡長老走上前,向他望了幾眼,喜道:“原來你就是江天雲江少俠,我曾聽屈長老提起過你,上次多虧有你,他才能從天衣教手裏逃過一劫。”向顧存中道:“顧舵主,這位是江少俠,相信上次你們已經見過麵了吧。”

顧存中道:“簡長老,這人根本就不是江天雲江少俠,你不要被他騙了。”掃了江天雲一眼,冷冷的道:“這位朋友,你到底是誰?江天雲江少俠當日不顧個人安危,冒死救了敝幫數十名弟子,敝幫上下對他感激不盡,一直都想找到他,好好謝他一謝。沒想到你竟敢假冒他,快說,你到底是誰?”

江天雲奇道:“顧兄,我們見過呀,你怎麼不認得我了,我就是江天雲,哪裏是冒裝的?”

顧存中冷笑道:“好笑,真是好笑,天底下竟有你這等厚顏無恥之人,明明想假冒江少俠,現在被人當場揭穿了,居然還這樣心安理得,振振有辭?”

江天雲心中有氣,道:“我明明就是江天雲,什麼假冒別人,你亂說什麼?”

簡長老心中驚疑不定,道:“顧舵主,他真的不是江少俠?”

顧存中道:“這還有假的,簡長老倘若不信,可以問問李江波,江少俠那晚救我們的時候,他也在。”他的聲音剛落,隻見人群中走出一個乞丐,微微躬身,道:“李江波見過幫主、簡長老。”

簡長老道:“李江波,你來說說,眼前這人是不是那晚救你們的江天雲江少俠。”

李江波道:“啟稟簡長老,那晚雖然夜色已深,但我對江少俠的模樣卻瞧得清清楚楚的,到現在還記得。現在站在我們眼前的這位朋友,他的年紀相貌雖然與江少俠有幾分相似,但我敢肯定,他絕不是江少俠。”

江天雲聽到這裏,驚怒交集,反笑道:“哈哈,我江天雲明明就站在這裏,現在反而成了假冒的了,好,那我倒要問問你,我既然不是江天雲,那我是誰?”

顧存中冷冷的道:“你是誰我們不知道,不過我們敢肯定,你一定不是江少俠。這位朋友,你剛開始假冒丐幫弟子混進大殿,現在又假冒江少俠,你到底意欲何為?”

江天雲此刻心中已然雪亮,顧存中絕不會認不得自己,他這麼說,無疑是想讓丐幫眾弟子不相信自己;倘若他承認自己就是江天雲,到時自己說什麼話,自必有人相信,但現在他先說自己是假冒的,就是自己再說出什麼話來,也沒有相信了。剛才他在大殿之中,言詞犀利,對童長老咄咄相逼,現在又這樣詆毀自己,顯然居心叵測,暗藏奸詐。而在不久前,又見過他從後院的一個樹洞裏爬過來,行為十分鬼祟,二者聯係起來一看,這位顧存中一定不是什麼善類。江天雲心中一凜,暗自戒備。

群丐見他一時無語,隻道他理虧,當下群相激憤,鼓噪起來:“這小子好大的膽子,膽敢冒充咱們丐幫的大恩人…”“大夥兒一起上,先將他拿下。”

幾名性子焦躁的丐幫弟子手持兵刃,便要上前。童長老大步上前,攔在江天雲身前,大喝道:“有我在此,誰敢動手?”

他大喝一聲,頦下白須飄動,威勢逼人,那幾名弟子吃了一驚,麵麵相覷,一時倒不敢上前。

顧存中冷冷的道:“童長老,這人假裝丐幫弟子在前,企圖冒充江少俠在後,你這般維護他,難道你們二人早就相認不成?”

童長老大聲道:“這位小兄弟我並不認得,但他剛才出手救了童某一命,童某雖是報著必死之心,但謝還是要謝他一聲的。我與丐幫的這一切是非與他並無任何關係,我童百川今日就是死,也絕不會讓其他人傷他一根汗毛。”

顧存中道:“說的倒好聽,我看你們二人狼狽為奸,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大夥兒一起上,千萬不能讓他們逃了。”

一句話剛落,整個大殿裏倒有一大半的丐幫弟子相應,紛紛手持兵刃,圍上前來。

簡長老忙叫道:“大家且慢動手。”轉頭向史昆侖道:“幫主……”

史昆侖看了江天雲一眼,道:“這位小兄弟,你究竟姓甚名誰,隻要你說實話,敝幫馬上可以放你走。”

江天雲道:“在下剛剛已經說的清清楚楚了,我就是江天雲……”他的話剛說完,十餘名丐幫弟子便叫了起來:“大家都聽清楚了,到了這時候,他還是煮熟的鴨子,嘴硬的很。”“大家跟他多說什麼,咱們一起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史昆侖歎道:“這位小兄弟,你年紀輕輕,怎麼如此執拗,如果你再不說,休怪咱們無禮了。”

江天雲不禁笑了起來:“我早已經說了,是你們不信,我又有什麼辦法。”

眾丐幫弟子見他還如此好整以暇地嘻笑,無不大怒,當下便有三名弟子手持竹杖,欺上前來,杖影點點,罩向江天雲全身。

童長老身子一轉,攔在江天雲身前,雙足接連踢出,砰砰砰三聲,將那三名弟子踢翻在地。他隻用了一兩分力,那三名弟子摔倒在地,隨即又爬了起來。

顧存中冷聲道:“童長老,看來你是執意坦護外人,與丐幫為敵了?”

旁邊一名乞丐大聲道:“顧舵主,多說無益,童長老勾結奸人,暗算屈長老他們在前,現在又公然坦護外人,早已不配做丐幫的弟子了,我李江波第一個就不能容他。”他的話猶如石子投入水中,頓時激起層層波浪,其他的丐幫弟子也大聲喝罵起來。

童長老搖了搖頭,臉色一片黯然。江天雲看在眼裏,心道:“暗算屈長老的人絕不是他,但現在丐幫的人都認定是他,也難怪他會如此難過了。”想到好人被冤,惡人逍遙法外,不禁俠義之念頓起,低聲向童長老道:“童長老,你不要聽他們胡說,咱們先離開這裏……”

童長老歎道:“小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童百川臨死之前,能認識你,也是雖死無憾了,你走吧,快些離開這裏。”

江天雲還未說話,隻聽顧存中冷冷的道:“童長老,到了此時此地,你也不必假惺惺的做戲了?眼前的這人想必你早就相識吧,剛才他出來,無非是想幫你洗脫嫌疑,哼,現在事敗,就想走,沒這麼容易吧?”

童長老雙眉一掀,喝道:“我童百川也是堂堂正正的一條漢子,縱是死,也絕不會做出這等丟人現臉的勾當。你們一口咬定是我暗算了屈長老,無非是想要童某的這條命,好,現在我的這條命就給你們,隻是這件事與這位小兄弟並無任何關係……”

顧存中冷笑道:“無關?有無關係不是你說的,你們倆誰也別想走。”

童長老並不理他,眼望史昆侖,大聲道:“幫主,你不說話,難道也是這個意思嗎?”

史昆侖目光沉靜,望著童長老,並不做聲。童長老大聲道:“幫主,你倒是說說,若是你也是這個意思,我童百川絕不多說一句話。”

簡長老暗暗著急,忙道:“幫主,童長老他……”史昆侖搖了搖手,示意簡長老不必多言,道:“童長老,眼前這個人假冒丐幫弟子在前,後又假充咱們丐幫的大恩人江天雲江少俠,剛才我問他的真實姓名,他還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江少俠,真是奸滑狡獪、冥頑不靈之極。若是咱們就這樣放他走了,傳揚出去,我丐幫弟子以後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我看你們二人都還是先留在丐幫,待事情清楚後,我們自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童長老眼望史昆侖,一時無言,呆了片刻,忽然大聲道:“幫主,既然如此,那就請恕童某得罪了。”轉頭對江天雲道:“這位小兄弟,你馬上離開這裏,隻要童某有一口氣在,絕不會讓他們傷害你一根汗毛。”

江天雲笑道:“童長老,沒想到這座富麗堂皇的大廟竟是丐幫的棲身之地,我初來此地,還沒有四處走走看看,怎能這樣就走了。”向史昆侖笑道:“史幫主,在下想留下來四處看看,你不會不允吧?”

史昆侖微微一怔,隨即笑道:“這個自然,尊駕既然想留下來,敝幫又怎會不歡迎呢。”向顧存中道:“顧舵主,你現在就帶這位朋友下去休息吧。”

顧存中應道:“是。”向李江波使了一個眼色,李江波與另兩名丐幫弟子走上前來。那兩名弟子捉住江天雲的雙手,李江波便上前搜身。

江天雲大怒,心道:“真是豈有此理,他們這樣做,簡直就是把我當成了他們的犯人?”身上真氣流轉,一股勁力沛然而生,那兩名弟子手上一陣劇震,向後連退幾步。李江波的右手剛觸到江天雲的胸口,也是猛地一震,踉蹌後退幾步,方才站穩。

顧存中喝道:“到了此時此地,你還不束手就擒?”

其他的丐幫弟子聽他這麼說,一起圍上前來。

江天雲聽他說話無理,心道:“這姓顧一開始說我是冒充的,現在又這般無理,若是我束手就擒,豈不墮了師父的聲名。”當下冷冷一笑,道:“我本想留下來,沒想你們這般無理,難道這就是丐幫的待客之道嗎?”

顧存中道:“丐幫待客之道,因人而異,你行此鬼祟之事,怎配當丐幫的客人?”江天雲怒氣上湧,道:“是誰鬼祟行事,你我心知肚明,你我明明認得,你卻顛倒黑白,說我是冒充的,你還在這寺廟的後院布置暗道機關,若是心裏無鬼……”

顧存中心中大驚:“他怎麼知道這寺廟後院的事?”聽他還要說下去,忙大聲道:“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來人啊,快些將他擒住。”

十幾名丐幫弟子轟然答應,或持竹杖,或執單刀,或端短槍,圍上前來。

童長老身形一閃,攔在江天雲身前,虎目圓睜,環視全場。眾丐一時都有猶豫,不敢貿然上前。

忽聽李江波喝道:“童百川,你勾結奸人,暗算屈長老他們,現在還公然坦護外人,我第一個饒不了你。”縱將上來,揮刀砍到。其他的丐幫弟子聽他這麼一說,當下呼喝連連,衝上前來。

這些丐幫弟子武功甚是平常,童長老手打腳腿,接連打翻五六人,但他念及兄弟情誼,不想傷人,所以出手並不重,那些人倒地後便即爬了起來。一些弟子不想上前與他動手,便向江天雲撲了過來。

江天雲也不想傷及無辜,隻是隨手將他們擋開。童長老低聲道:“小兄弟,我在這裏擋著,你快些走。”見江天雲還在猶豫,又道:“小兄弟,你放心,我不會這樣就死了,這樣輕易一死豈不是太冤枉了。”

江天雲心道:“你隻要不自殺,縱是落到丐幫這些人的手裏,想來一時也不會有事的,嗯,我還是先離開這裏,找到龍大哥再說吧。”想到這裏,點點頭,隨手招架,慢慢向殿外移去。

兩人武功不凡,丐幫人數雖眾,卻也無法阻攔二人,上前阻攔的弟子紛紛倒地,兩人也一步步地向外移去。

顧存中眼見兩人就要走脫,心中大急,走到簡長老身邊,道:“簡長老,難道咱們丐幫就任由他們二人逃脫嗎?”

簡長老沉吟不答,眼望史昆侖。史昆侖臉色凝重,緩緩道:“簡長老,把他們二人留下來。”

簡長老一呆,抱拳道:“是。”轉過身來,舉起手中竹杖,喝道:“眾丐幫弟子聽令,結打狗大陣。”

眾丐幫弟子聞聽此言,猶如一個個服食了仙藥,頓時變得精神奕奕起來。隻見整個大殿上人影閃動,此起彼落,一片衣衫響動之聲。剛才還是一群鶉衣百結、散亂拖遝的叫化,此時忽然變得秩序井然起來。他們你進我退,你左我右,你前我後,彼此沒有並分衝撞,不過一眨眼功夫,便已經結成了一個裏三層外三層的大陣。

江天雲心中一驚:“難道這就是丐幫的打狗陣?”隻見眾丐幫弟子或緊或疏的站著,隱隱然卻暗流洶湧。

童長老臉上變色,喃喃道:“剛才沒有走,現在想走,隻怕來不及了。”向江天雲道:“小兄弟,我的這條爛命毫不值錢,若是連累你送了命,我可真就萬死莫贖了。”

江天雲笑道:“什麼死不死的,童長老,我還想留著命與你喝上幾杯呢。”他故作清閑,一來是想減少童長老的心裏壓力,二來也是想讓對手心浮氣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