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暗暗感覺這話像是針對我的。一個鄉下女孩擠破了頭皮進了白家又怎樣?不是一樣不受人待見。雖然現在我已經不再是小家小戶。想是陶小桃對我態度的轉變是否也與我家境的變化有關呢?這些個爬山虎似的人,還真不能抬舉他們。
“所以呀,就要找一戶淡泊名利的,肯真心待你的人。”我活動活動了心思,指尖兒不經意間觸碰到了冰涼的瑪瑙珠兒。順祺船總家的笙徽會一心待人麼?
“以我的身份,恁地就能遇上那樣的人呢?那都是上輩子修的福氣呐!”她歎了口氣,無力地望向炕沿邊梳妝台上的銅鏡。那反射出的熠熠的光彩將臥房照得豁亮。
“對了,二夫人!險些忘了件大事兒!”她猛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拍了一下大腿。“方才中午我去買頭花的時候遇上件稀奇事兒。”說著,她掏了掏夾襖的裏懷。
“發生什麼事兒了?”我有些好奇地問道。
“有一個長相挺英俊的男人叫住了我,問我是不是白家二夫人的近身丫鬟。”說著,她好不容易地掏出一個用膠水密封住的信封。
“男人?”我將信將疑地接過信封,不曉得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是。一個走起路來不大靈活,說話也說不利索的男人。看起來心機很重。二夫人認識這個人麼?”她撓了撓後腦勺,有些迷惑。
我心裏像被烙鐵猛然間燙了一般,仿佛聽得見那“嘶嘶”的動靜。又是川崎樹,他恁地就咬住這裏不放了呢?
“我不認識。”我故作生疏道。隨手便將信封兒壓在枕頭下麵。
“可那人告訴我一定要我親手交給二夫人,您還是盡快瞧瞧吧!可別耽誤了什麼大事兒!”她有些緊張擔心地看著我。
“能是什麼事兒?無非又是我們村兒哪家哪戶的表哥表姊托我說媒哩!”我故意漫不經心道。“倒是你,我跟你說的可要上上心!”
桑兒又有些不大樂意了,嘟了嘴逃兵一樣地跑了出去。這也正是我所想,因為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川崎樹說了些什麼。
她前腳方才出去,我就急忙從枕下掏出了那封令我臉色蠟白的信。
我的朋友或敵人薑米兒:
好久沒有聽到你的消息了。這些個日子反省得如何?哦,對了,差點忘了,方才陶小桃把你請去又出了什麼鬼點子?
你不在的這幾天,我總覺得有件事兒沒能告訴你,所以心裏有些愧疚。還記得閉月縣吧?你的傷心地,倘若忘記了那就太不應該了。應該還記得陶小杏和鍾天翼一家罷?你離開的日子,陶小桃可照顧他們呢!鍾老爺子吞了毒藥去世了,不要太震驚。陶小桃本就是很陰險的女人,在白家不得勢,就去糟蹋別家。怕你太信任她了,才告訴你的。也不要妄想她會幫你做什麼!
其實現在,你還可以有兩個選擇。做我的朋友或是我的敵人。你可以有一周的日子選擇,但時刻記得會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盯著你!
讀完這幾行略顯潦草的字兒,我手心滲出密密的汗珠兒把信紙浸濕了。鍾大爺受了陶小桃什麼樣的折磨?我也許可以想得。可現如今,我又能如何?川崎樹像有一雙眼睛長在了白家,監視著這院中老小的一舉一動。
朋友還是敵人?我感到好像有一把烏黑的手槍頂在我的腦袋上,逼我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