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何處此言呢?閱人無數如何好了?桑兒覺得閱人腦累心累,最後還隻積下一窩心計。”莫桑恬靜地笑道。
“桑兒姑娘所言極是。”一聲柔和的男聲附和道。
我急得一轉首,看見說話之人正是曾救過我一命的,順祺碼頭船總兒子笙徽。
“笙徽?”我訝異得叫出聲來,直至笙徽衝我做了個禁聲兒的手勢。“你們認識?”我盡力壓低嗓音。
“以前不認識,現在認識啦,夫人。”他般戲謔地稱呼我。我這才想起,半年前我離開碼頭船總家時,他還是對我有那麼一丁點兒意思的。
我稍稍理了理鬢發,略顯乖張道,“一個大男人,怎麼這樣浮浮躁躁的?”
“浮躁因心生幹火,幹火見陰風而起。”他平和地笑笑。
我有些羞赧,就算再沒有文化,也不會聽不出他將我比做了陰風。見我不言語了,他便以為我是真的生氣了。
“怎麼?就興你說教我,不許我調侃你麼?”他譏諷道。
莫桑在一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呆呆地瞅著堆積如山的藏書發愣。“這位先生,不要再拿我們二夫人說事兒了,莫要惹惱了我們,小心白二爺找你算賬哩!”
“瞅瞅,連戶丫鬟都知道你跟白二爺的事兒,你還打算瞞我到何時?”他蹙眉疾道。
“怎麼,這是許多人家都知道的事兒麼?”我很緊張。
“那倒興許算不上,隻是些消息靈通的大戶人家口口相傳。你莫急,其實從白二爺斷指那時就已經是風起雲湧了,即便想亡羊補牢也於事無補。再說了,你如何補救?站出來說你跟白二爺沒有半點兒關係?隻會越描越黑的。”
“那你說如何?”我咬了咬牙根。
“白二爺是個城府極深之人,倘若有朝一日他想把這件事壓下去,那保準沒有一個人再敢嚼舌頭。這白二爺的心狠手辣在白桃鎮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他說一的事,沒有人會說二。所以你隻管做你的二夫人,那些個事,自然也用不著你去操心。”
我長舒出一口氣兒,望向窗外。白桃鎮像俯臥的一條龍的脊梁,逶迤橫亙在大地上。快入夜了,暮雲合垂,年味十足的鎮子裏張燈結彩、火樹銀花兒。我一向向往憧憬著能看一次廟會時的舞龍,那般氣派、那般喧囂。也並非因我愛湊熱鬧,隻是因心裏太寂寞了。
我抬起頭,凝目直視著笙徽的眸子,好像一眼就可以望穿他幾十年的生命曆程。這與白泰常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白泰常非尋常之人,是消耗我多久都看不出、猜不透的。是那種見了就讓人窒息的人。
我現如今隻記得那****同笙徽在傍晚時分開了。他塞給我一副瑪瑙手釧,是他夏天時盤下的那一串。我收下了,沒有額外的言語,或許真是因太寂寞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