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很少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禦書房，就算是有事，大部分時間也是叫他去用晚膳之後再說，所以元明帝才有此一問。
“今天天氣好，哀家就想著來看看你。”
太後雖然上了年紀，但眉目依舊十分清明，身上沒什麼華麗的珠翠，看上去格外莊嚴。
“母後若是想兒子，叫人過來喚上一聲便是，”元明帝笑了笑，“是兒子不孝，這幾日沒去看望母後，反叫母後擔心了。”
“皇帝日理萬機，也許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太後笑了笑，目光落在了還沒收起來的棋盤上：“皇帝在下棋？”
元明帝點頭：“剛才三皇子過來與朕坐了坐。”
“怎麼沒下完？”
“出了些事，朕派他出宮去了，母後可是想見見他？若是想見他，朕宣他晚上過來陪母後用膳。”
“不必，哀家不過是問問，三皇子剛回來，恐怕許多事還適應不了京城，皇帝也該多關心他一些。”
“兒子謹聽母後教誨。”
“哀家今日過來還有一事……”太後看著宮女上完了茶，才慢悠悠地開了口。
“母後有何吩咐？”
“哀家聽聞曹家的事情還沒有眉目？”
元明帝把眼中暗色藏起，笑道：“又是誰拿這些瑣事來讓母後煩心？”
“治國之事無大小，”太後不接他的話，“你隻說是與不是？”
“不錯，”元明帝如實回答，“朕已經派人追查，四百萬兩不是小數目，絕對不會使一人蒙冤。”
“追查清楚是好事，”太後語重心長道，“隻是時間是不是拖的太長了些？蒙古使者入京已經有幾天了，議和之事遲遲沒有結論，再這樣下去，恐怕要讓百姓議論朝廷辦事拖遝……”
“那依母後的意思是……”
“哀家聽說那蒼鷹部是帶了金銀來的，如今江南水患嚴重，西北駐軍每年又是一大筆支出，何不先答應他們的要求，等過兩年國庫充盈些再做打算？”
太後說的就是他之前想的，但同一個結果，自己想出來是一回事，由太後嘴裏說出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議和之事不能操之過急，”元明帝神色難辨，“太學的學子今日跪在宣德門外請命，讓朕務必嚴懲蠻人，這個當口如果朕同意了議和，恐怕會失了天下學子的心。”
“太學的人，從來都是有什麼事就往前衝，為的不過是給自己謀前程，”太後搖搖頭，把茶杯放下，“你是皇帝，有時候不能在意別人的看法，要更果決些才能服眾。”
“先帝在時就常說，兼聽則明，偏信則暗，若是兒子一意孤行，豈不是成了昏君？”
提及先帝，太後眼中的光凝滯了片刻。
“時辰不早了，朕還叫了幾個大臣入宮，就不陪母後了，改日朕再去看您。”
說著，元明帝就起身要走，太後回過神來，張口叫住了他：“等等。”
皇帝的腳在踏出門檻前收了回來。
“母後還有什麼吩咐？”
“哀家知道哀家現在說的話你聽不進去，但曹家老夫人與哀家是莫逆之交，希望皇帝能給哀家一個麵子，至少讓她在軟禁期，也能偶爾入宮來探望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