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1)

李驀澤死了。

他的靈魂飄出身體,愈來愈輕。他知道自己到了臨死的那一天,眼睜睜看著一襲白衣的前世依偎在林煜冥懷中,滿是溫情。

這一瞬間竟是說不出的失落。

天色很暗,快要下雨。

李驀澤可以聽到,急促的馬蹄聲。透過竹葉,他可以看到正準備廝殺的人馬。馬上坐的,是李雲巔,王。

禦林軍已經包圍了可憐的小屋。李驀澤靠在牆上,看著林煜冥從廂房拿出陰陽壺。他懂的,這結局他再熟悉不過。

他想嘶喊,想告訴前世不要喝下去,可不論他如何叫喊,都無濟於事。

"煜郎?"

"來,喝酒。"林煜冥袖下的手堵住陰陽壺其中一個孔,給飄渺的白色伊人倒了一杯酒。清澈的,醇厚的,卻讓人琢磨不透。那時,李驀澤睜大眼睛,看著前世摔了杯子。白瓷在地上,粉身碎骨。而自己也跌坐在地上,死死扼住喉嚨。那一刻,他終於知道人對死亡的恐懼。

那句話,再度清晰傳入他耳中。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

最後,一行清淚流下。令他不可思議的是林煜冥嘴角的苦笑,笑得出了淚。淚止不住地流,不停地流,流不盡。

他為什麼要哭呢......

李驀澤緊緊握住自己的手。

林煜冥散開長發,青絲遮住後頸。然後,他徑直將匕首紮入那裏,拔出。有天然的屏障,沒人感到血在流。

"林煜冥!"李驀澤喊起來,不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麵。

林煜冥向外走,一步比一步更吃力,更加蹣跚。

他來到王的跟前。李雲巔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死了。"

聲音虛無。空中響起雷聲,撕心裂肺。

"很好,來朕身邊。"

"你高興了?"林煜冥笑得那麼痛苦,那麼痛苦,李驀澤感到的,除了心疼,沒有別的。"

"對,你是朕的!別忘了,可是你親手要來鴆酒害死他的。"李雲巔得意地挑眉。

"王啊!"林煜冥已經體力不支,站不穩了,跪在李雲巔麵前。"你有財富,有地位,你還缺什麼?王,至高無上的王啊!"

林煜冥哭喊著,竭盡最後一絲力氣----

"你總是想著成全自己......"

話未說完,林煜冥便倒地不起。他的身下,是爛漫妖冶的血色。

天空下起傾盆大雨。

"林煜冥,朕不許你離開!"可是,不管李雲巔怎麼呼喊,他都回不來了......

男子撐著一把紅傘,靜靜待在一旁,卻是淚流滿麵。

"煜郎......"

前世的誤解,終於解開。

李驀澤意識被抽空,笑了。

原來,他是一直愛我的,我不該這樣對他......

"李驀澤!"

李驀澤猛然睜開眼睛。

自己待在自己的臥室裏,一切都是熟悉的。

眼前是現世的林煜冥,沒錯。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是自己的沒錯。轉頭看看床頭的安眠藥,是那個牌子沒錯。

"驀澤,你總算醒過來了,你安眠藥吃多了,昏睡了整整兩個月,我還以為你死了呢,結果心髒還在跳,醫生都搞不清了!"

"等等......"李驀澤打量著林煜冥,問:"你去蘇黎世了嗎?"

"沒有啊......"林煜冥搖頭。

"那麼......"李驀澤沒有說出口。原來隻是大夢一場,夢醒後物是人非。

"驀澤,有一封給你的信,我沒打開呢,你看看?"

李驀澤接過信封,打開。

可身體卻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想扔掉那個信封。

信封裏,是他與林煜冥在蘇黎世的合照。

而自己身後,是撐著紅傘的男子。

李驀澤再抬頭看著林煜冥,發現林煜冥的臉早已變了樣。

血淚從眼角流出,獰笑著看著李驀澤。

李驀澤終於明白,原來今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一件事。

......冥婚......

他想逃,卻發現自己動不了,隻能看著林煜冥一點一點靠近自己,不,是一具有點腐爛的屍體......

......

李驀澤猛然睜開眼睛。

什麼都沒有發生,屋裏空蕩蕩的,隻有自己一個人。

桌子上還放著林煜冥從蘇黎世寄來的明信片。

李驀澤好像知道了,接下來要發生的種種......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