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殺了你最愛的人,那麼最有可能的理由會是什麼?如果有一天你殺了最愛你的人,那麼最有可能的理由又會是什麼?
如果你可以任意殺一個人,你會選擇誰?你又是因為什麼要選擇她?
關於殺手的故事太多太多,但是關於他和她們的故事,你聽說過嗎?
江湖上的人都說他走了,可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去了哪裏。江湖上的人都說愛著他的女人太多太多,可沒人知道他到底愛過誰、到底有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江湖上的人都說他是個殺人魔,可沒有人真正知道他殺過多少殺人。江湖上的人都說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殺人,可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年紀——醜奴隻知道那年他五歲,而她十五歲。
人們怎麼會想到那一晚殺光謝家上上下下五十多口人的竟會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其實沒有殺光,她沒殺他。
“按理也沒聽說過謝家得罪過誰,你說到底是誰下的毒手啊?”
“唉......謝大俠為人那麼行俠仗義,怎麼會遭此不測.......唉......前兩年鬧旱災,要不是謝大俠幫我們這些窮人渡過難關,我這一家恐怕早就餓死在街頭了......”
“就是啊......不知道是哪個魔鬼會這樣帶歹毒......”
哼哼,魔鬼!是的,魔鬼!我就是魔鬼!她走過人群,沒有人注意到她,更沒有人看到那張黑色綢布遮蓋下的醜陋麵容露出微微的笑容......是的,她要笑,她當然要笑!她要笑自己幾乎殺光了謝家的人,她要笑這些為謝家鳴不平的人,這些白癡,她連殺都懶得殺。她為什麼不笑?她是愛笑的,她常常笑老天為什麼讓她來到這個可笑的世界,既然來了又為什麼讓所有人都拋棄她厭惡她,她笑命運為什麼如此捉弄她,讓她擁有這樣一幅醜陋到可笑的麵容,她甚至懷疑是否她本身就是一個笑話?......“魔鬼!”聽到這兩個字,她要笑!她當然不會哭,但是兩滴冰冷的眼淚還是劃過了她向上彎起的倔強的嘴角。曾今她以為她會殺光世上所有稱她是“魔鬼”的人,但是眼前這些人,哼哼,她覺得他們根本不配死在她的手下,她的劍不殺白癡。她沒有想到自己還是會哭,是的,她強忍著,可還是忍不住,就像那年她親手殺了她的父母兄妹一樣,那是她第一次殺人,她原諒了自己的眼淚,後來殺人她都沒有再哭過,可這次她卻又哭了,她不該哭的,其實她知道她的眼淚當然不是因為殺人而流的,是因為她聽到了那兩個字——“魔鬼”,每次有人這樣說她她都會哭,盡管她每次都強忍著......可是畢竟她還那麼小,畢竟她還是個孩子,十五歲的少女本來是應該美好而又懵懂的.......
她笑了一路也哭了一路......
她回到了她的住處——一棟藏在一大片茂密而翠綠的竹林中的簡陋竹樓,那的確是個靜僻的住處。微風吹過,竹葉“沙沙”的響著,這片竹林太安靜了,能聽見的隻有這“沙沙”的響聲,她曾以為她會討厭世間所有的聲音,但是後來她發現她喜歡風吹動竹葉的聲音,閉上眼睛站在竹林深處,聽風吹竹葉的聲音,這讓她覺得這世界沒有拋棄她。
她推開竹樓的門,她差點忘了屋裏還有一個人——從昨晚開始她這小屋已經不再隻是屬於她一個人的了,她抱回了他——謝家的小少爺,那個漂亮的五歲男孩。昨晚他在人們的打鬥中昏了過去,到現在還沒有醒來。
她坐在床邊看著床上昏睡的他——那張水嫩白皙未經世事的幼兒臉和那身紅綢金邊華麗幹淨的衣衫與這間簡陋的竹樓是多麼的格格不入。“他現在一定還不知道他的命運將要從此改變,他醒來會不會被這裏陌生的一切嚇到,他會不會哭鬧著要找爹,他會不會知道殺了他全家的人是我,他會不會......”醜奴不想再想下去,她站起身來,冷冷的看著他:反正要是他不乖的話就殺了他。
此刻醜奴隻知道他的命運會由此改變,卻不知道她自己的命運也將以此為轉折點,朝著與曾經完全不同的軌跡發展下去。醜奴不知道很多年後會不會後悔那晚留下了這個男孩,不過她現在懶得去想,反正要是他不乖的話就殺了他好了。醜奴此時當然不會知道有時候殺人是一件多麼難的事,現在的她隻知道想殺就殺囉。
醜奴不會忘記她在謝園裏度過的那些日子——
那是煙花三月。江南的一切本就有醉人的魅力,而三月這個明媚而溫柔的季節更是讓人想醉死在這個夢一樣的地方。醉人的煙雨蒙蒙,醉人的低吟淺唱,醉人的小橋流水人家,醉人的酒坊青樓夜市......同樣是醉人的季節,依舊是醉人的地方,可是這次的故事裏的人卻不再是迷離纏綿的才子佳人。醜奴就是在這個醉人的季節醉人的地方被號稱江南第一仁義大俠的謝衝收留的,醜奴幼小的心裏還以為這個本已把她遺忘了的世界又重新想起了她,然而謝衝隻不過是把她從一個地獄救出然後又把她扔進了另一個更深的地獄。
謝園的清雅秀麗到了極致,雖然美景總是讓人流連喜愛,然而這謝園裏的景卻美麗得有點過分。在謝園中似乎無論站在哪裏一眼望去都是沒有盡頭的花樹山水亭台樓閣,每走一步又都會發現不一樣的景致,人們說謝園不是建在地上的庭院而是畫在紙上的畫。這樣精致的美景卻讓人不敢細看,因為生怕一旦細看就不願再閉眼,越看越細越看越深然後忽然恍然之中就會發現這美景之中的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玄機。美到極致的景總是迷人而又攝人的,就好像善到了極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