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曉楓沒好意思把這個問題問出口,隻稍待了會兒,就回家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籬笑一直嚐試著回去的方法,一直沒有成功。
陸曉楓做了碗紅燒肉給籬笑吃。
籬笑吃完,點了點頭,說:“好吃。”
但她並沒有把盛紅燒肉的碗變成金碗。
陸曉楓想提醒她,又有點不好意思。
金碗,他好想要個金碗啊!
一天下午。
陸曉楓放學回家,還沒到門口,度媽媽焦急地攔住他說:“小楓,你爺爺現在在醫院,度媽媽帶你去看他。”
“醫院?我爺爺怎麼了?”
乍聽到這話,陸曉楓忽然慌了神。
“你爺爺暈倒了,唉……”
度媽媽帶陸曉楓往醫院走去。
盡管是初夏,這座小城已經熱得不像話了。
而醫院裏,卻處處是肅穆冰涼的氣息。
度媽媽帶著陸曉楓,穿過一條條街道,來到一棟大型建築物裏,又七拐八拐地到了重症監護室的門前。
重症監護室門外的走廊裏,有一隻藍色蝴蝶。
藍色蝴蝶先是趴在門把手上,見陸曉楓他們來了,在他麵前飛了一圈,又順著窗戶飛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陸曉楓的錯覺,他發現飛走的蝴蝶身上的藍光很微弱,好像隨時就會消失掉一般。
他知道爺爺身體不好,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倒下。
想著,陸曉楓的眼眶不由又盈滿了淚水。
門口的親屬休息區坐著一對中年夫婦。
男的看起來冷靜睿智,女的端莊柔美。
他們身上都帶著疲憊,似乎是為親人的病情焦慮。
又似乎,剛從很遠的地方趕來。
陸曉楓看一眼他們,覺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他看了看度媽媽,帶著哭腔問道:“度媽媽,爺爺他……”
“沒事的,曉楓。”
度媽媽安慰他:“你爺爺他隻是腦出血昏迷了,很快就會醒的。”
中年夫婦那邊,女的看了看他們,側過頭,對那男的輕聲說了些什麼。
男的抬頭看了眼他們,隨後同女的一起站起來,走到陸曉楓他們身邊。
“楓兒……”
那女人伸出手,想要摸陸曉楓的頭。
但她克製住了自己,將手停在腦袋上方,頓了一秒,然後又收了回去。
陸曉楓和度媽媽看向他們,眼睛裏寫滿了疑問。
“楓兒,我和你母親,回來了。”
男人語言簡潔,卻掩飾不住激動。
陸曉楓看著他們,緊咬牙齒,眼淚洶湧而出。
他曾夢到過他們,夢裏有一對模糊的身影叫他“楓兒”。
爺爺一直叫他“小楓”的,那“楓兒”聽在陸曉楓的心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暖暖的,酥酥的,像春天被細雨淋濕的暖風,夾雜著芳草味兒。
陸曉楓想要看清那二人的長相,卻總也看不清楚。
他總會在掙紮著撩散雲霧時醒來。
如今,終於見到了夢中人。
沒有夢中的蒙蒙細雨,也沒有柔柔暖風,有的隻是一股莫名的怨恨。
女人見陸曉楓哭了,心疼地想要抱住他。
陸曉楓一把將她推開。
無聲的淚滴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陸曉楓伸出手臂,使勁地一抹,再一抹,總也抹不幹臉上的淚水。
他站在那裏,像個丟了全世界的孩子。
為什麼是這個時候出現?
為什麼不早一點,或者是永遠都不要出現!
他是有父母的,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他的父母,為了他們的事業,向世人瞞下了一個他。
從他呱呱墜地起,就由爺爺奶奶來照料。
後來奶奶去世了,爺爺一個人將他撫養到這樣的年紀。
從籬笑口中得知,這爺爺不是他的親生爺爺。
現在爺爺不行了,生死未卜,他們倒來認親了。
如果此時他認了他們,那豈不是背叛了爺爺?
他不能認,他要爺爺好好的,要爺爺好好地醒過來。
病危通知書下來了,醫生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