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已滅,夜已深。戰已勝,人卻亡。
火,灼人的火,燎原的火。
火,本就是希望。
灼燒著那些曾經活著的殘軀,炙烤著生者的哀嚎。
夜,吞噬著一切。
黑的夜,被燒盡,留下黑的火。
焦黑的火炭,昨天早上的時候,還是和你我一同,在同一口大黑鍋中舀粥同食的兄弟。
今天,就是屍體。
這,就是戰爭。
我的命,兵的命,買了誰的命?
誰的權貴?
誰的天下?
欲望與戰爭,是死亡的擁抱,是一切的始原,是萬物之父。
人類,即是欲望。
求生,也是欲望。
活著的人,自然不想死!
“救命啊!我們他媽的……”殘兵之中,一個被屍骸吞噬著手臂的年輕人,嚎哭著,被咬斷了咽喉!
縱然他——
不想死!
剩下的,吐光了胃袋中的幹糧,野菜,腐肉!
握刀死戰!
或——
棄刀死潰……
卻見這一邊,唯有一個白衣,白胡,白發,白袍,的老人,幽然自得的笑道:
“嫌命長的來了。”
手,托著一個小小的木鼎。他,像是飲茶一般,喝了一口鼎中的幽綠溫潤的液體。
那不是壺。
那是鼎——
星宿派三寶之一的——神木王鼎!
鼎力,自然不是茶。
那是毒藥。
猛毒!
丁春秋的毒!
“對,但命短的活不長。看起來拳都是幫酒囊飯袋,不值得我們動手。”
丁春秋的身旁,一個童子笑著回答道。
童子,高約四尺。看起來就和一個頑皮的孩子一樣。
他就像是財神爺爺身旁的散財童子一般。
若不是赤膊的上身泛著不自然的幽蘭,以及他的頭上沒有頭發,也沒有眉毛的話。
嘴角,上揚。
看著人吃人的戰場。
他在笑。
手,撫著一支玉簫。
笑。
淡淡的笑。
他散播的,不是酒色財氣。
而是恩賜你,溫潤的死亡。
“同意,師父。殺雞焉用牛刀?就讓這些‘半死人’和他們玩玩吧。”
師父?
原來這孩子是丁春秋的徒兒?
嗬……
老毒物帶著小毒物。
我命,休矣……
“孩子們,表演時間到了,去大顯身手吧!”丁春秋,笑道!
活死人?難道是指這些屍骸嗎?
隻見丁春秋手中木鼎之中散發的幽這一日之戰中,死去的人們悉數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玉簫。
淒美的玉簫聲,幽幽然回響在山穀之間。
幽綠。
眼中與耳中都是幽綠的旋律,即便是站在血泊之上,陸仁的感覺也愜意極了。
仿佛。
身體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
方才。
堅如磐石的,紋絲不動的軀體。
不受自己控製的,動了起來!
!
半死的陸仁,就是他們口中的——
活,死,人!
玉簫聲驟然由緩轉急,陸仁手中刀,亦驟如雨落。
落在麵前的“戰友”身上!
“邪不勝正!大家別讓這些邪派的伎倆嚇到!上!”
什麼是半死人?
最簡單直接的意思,便是這個人隻剩下一半是活著的。
半截的生命,隻能讓人繼續呼吸,走動,和……
殺人!
憑借著本能去殺人!
至於一個正常人應有的知覺,情緒和理性,早已經隨著逝去的那一半生命——
煙消雲散!
為何這些人,這些屍骸,這些殘破的軀體變成了這幅德行?
因為他們全都中了毒。
丁春秋的毒。
毒尊的毒!
陸仁隻覺得怕,隻覺得胃袋之中不住痙攣,翻江倒海一般。
腦中,同樣是一片混沌,
一片混亂!
唯有一個聲音——
殺!
隻要殺!
隻能殺!
隻需殺!
哪管殺的是誰!?
隻要殺一個痛快!
手隨刀起,頭如雨落!
轉眼間,陸仁親手斬殺了,數十個他方才拚死保護的——
人!
手起刀落。
輕車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