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春天了,風仍舊寒冷,寒風卷著未燒盡的紙錢向天上飛去。
我微微歎了口氣,聲音盡量的溫和道:“八皇子在收錢呢,他在地下也會過得好的,宜妃妹妹節哀啊。”
整個偏殿裏隻有我和宜妃兩個人,沒有人講話,我以為宜妃不會說話的時候,她忽然問道:“你們是不是知道了?”
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皺眉問道:“宜妃妹妹在說什麼?我實在聽不懂。”
宜妃眼裏的哀傷快要將我淹沒了:“那為什麼,為什麼都要對我的孩子下手,宮裏這麼多皇子都好好的,怎麼偏偏就我的孩子,怎麼偏偏就隻有我的孩子養不大!”
宜妃這是疑心是有人害了她的孩子,我有些後悔要來這一趟了,此時也隻得拉過宜妃的手,輕聲勸道:“宜妃妹妹莫要多心了,妹妹把身子養好,日後才能生下一個康健的皇子不是?”
宜妃猛的甩開了我的手,我被猝不及防的甩在地上,來不及反應,便聽見宜妃恨聲道:“你慣會做假好人,隻知道奉承臨華宮,也不看臨華宮的那位有沒有這樣好的容量容下你,今日是我的孩子,來日待她生下皇子,我倒是要瞧瞧你的孩子是個什麼樣的下場!”
宜妃話裏話外的意思,便是皇貴妃害了她的孩子,我不由得起身,皺眉道:“宜妃妹妹恐怕是傷心壞了,本宮實在不明白,珩兒就不勞妹妹擔心了,本宮宮裏還有些事,便先告辭了,妹妹還是節哀的好。”
回到宮裏之後,我還是有些魂不守舍。
確實,宮裏的孩子雖不多,可平安生下來的也不少,怎麼唯獨隻有宜妃的孩子,多病多災養不大,而偏偏隻有宜妃,向來與皇貴妃不和。
可真的會是皇貴妃下的手嗎?
但無論是四皇子還是八皇子,沒得實在是太自然正常不過了,若說皇貴妃有這樣的手段,我是不大相信的,可皇貴妃手裏的人脈與皇帝對她的偏愛,也完全足以讓她做完之後不留任何痕跡。
若真的是皇貴妃做的,那我的孩子怎麼辦,若皇貴妃生下的是皇子,我的珩兒若是礙著皇貴妃的眼了,我能保住他嗎?若皇貴妃生的是個公主,瑤兒如此受寵,皇貴妃真的能容下嗎?
我微微皺著眉,秋月有些不解道:“娘娘在想些什麼?從宜和宮回來之後就這樣魂不守舍。”
我歎了口氣:“秋月,我有的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去做才好,走到如今這個位分上,母親已經沒辦法給我任何幫助了,我隻有自己護著自己,護著瑤兒和珩兒,可如今這樣的情形……”
秋月蹲坐在我腳邊的腳踏上:“小姐如今已經是寧妃了,如今宮裏皇上對小姐是不一樣的,皇貴妃也對小姐和善,滿宮上下,誰不說寧妃娘娘溫和大方,果然是貴女典範,小姐已經做的很好了。”
皇帝對我不一樣,隻是我明麵上不爭不搶,還能為皇貴妃分擔宮務,是個好用且讓他放心的人。皇貴妃對我和善,也隻是因為我容貌不出眾,不能奪走她的寵愛。
簡單來說,隻是因為我不能威脅到他們所珍視的東西,所以他們並不吝嗇對我這一點好。
這樣在宮裏確實是一個生存之道,可我如今已經做到了一個高位,有了一子一女,如今的我哪怕再不爭,我也依舊是萬眾矚目的,若皇貴妃當真生了個皇子,往日伏低做小的路是行不通的了。
可皇貴妃在皇帝心裏的地位實在是難以撼動,我應該要如何才能不引起皇帝的厭惡,又能與皇貴妃分庭而立。
第二日請安果然沒見到宜妃,皇貴妃也隻是淡淡道:“宜妃傷心過度,實在起不來身了,便向本宮告假了,諸位姐妹若有關心的,便自己去宜和宮瞧瞧吧。”
我麵上也微微帶了一絲哀傷之色:“妾這等有子嗣的,實在是看不得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妾想著娘娘懷有身孕,也實在不宜去瞧,便替娘娘去瞧了宜妃妹妹,實在是見者傷心。”
皇貴妃微微一笑:“本宮如今身子不適,後宮裏有寧妃,本宮很是安心。”
我起身欠禮:“能為娘娘分憂,是妾的福分。”
德妃溫和笑道:“寧妃妹妹如今是越發賢惠了,本宮實在是自歎不如。”
我依舊笑意不變:“德妃娘娘實在是謬讚了,不過是皇貴妃娘娘身子不適,妾等自然要為娘娘分憂,若要是累著了娘娘腹中皇嗣可就不好了。”
德妃沒想到我能將身姿放的這樣低,冷笑道:“本宮是不如寧妃妹妹思慮周全,妹妹倒是從一入宮便這樣謙和,這麼多年是一直未曾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