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素來都以女兒入宮為傳統,身為宰相之女,我從未想過自己還有其他出路。皇帝登基這年,我被送入後宮,獲封七品才人,如此初封,在曆年選秀入宮中也算是頗高了,爹爹也甚是滿意。
今年是皇帝登基的第一年,也是永寧元年,因著皇帝後宮後妃人數不多,子嗣也隻是一子二女,因此哪怕皇帝並無此意,朝中大臣為江山後繼有人,也上奏請求選秀,上許之。
秀女人數倒是並不算特別多。那日選秀時因著天威並不能抬頭,因而我也未見天顏。與我一道選秀的秀女也沒有入宮的,聽說與我同一批入宮的宮妃還有七人,幾個寶林采女之流的我也並不太放在眼裏,唯有一人,兵部尚書家的女兒孫氏與我同封了才人,她也是莊靜皇後的侄孫女,自然身份高貴。
我們入宮之後的第一個月按例是不能侍寢的,一般會由皇後命人來為我們教導禮儀以及了解清楚現如今的後妃位分,如何侍奉皇上等,但當今聖上從前並未有正妃,如今後宮中位分最高的當屬貴妃江氏,曾經在王府時便是側妃,也就由江貴妃派了貼身宮女來盯著,又有一批年老的姑姑們來教導。
貴妃江氏嫁入王府時,我尚年幼,約莫七八歲光景。也曾偶然從母親的閑言碎語中聽聞到一些,江氏出身高貴,乃撫遠將軍的獨女,撫遠將軍年輕時夫人便沒了,後來也未曾再娶,隻得了這麼一個女兒,自然寵溺有加,以至在京城之中,眾女皆須對其避讓三分,稍有不敬,撫遠將軍是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而後,江氏對還是安王的當今聖上一見鍾情,執意要嫁予他為妻,如此行徑,引得先帝大為不悅。最終,江氏隻落得側妃之位。彼時安王勢單力薄,名聲不顯,又有江氏一向囂張跋扈的名聲在外,再就是也怕撫遠將軍生氣,一時之間,竟無人膽敢將自家女兒嫁與安王為正妃,此事便這般拖延下來。
母親在我入宮前便諄諄告誡道:“江貴妃可謂天生麗質,其出身、容貌皆是世間絕頂,尚未出閣時便已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務必要避其鋒芒。況且,撫遠將軍後繼無人,待到他解甲歸田之後,江貴妃就如秋後的螞蚱,便無須在意了。”
我點了點頭,應道:“孩兒知道了,想來我躲著貴妃,貴妃也不能將我如何。”
母親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語氣裏滿是語重心長:“我兒所言甚是,貴妃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有些囂張罷了,畢竟出身名門,有些傲氣也在所難免。我與貴妃打過幾次交道,她並不是個不講理的人。然而,那位有一子一女的李昭儀可就不同了,你需多加小心。李昭儀雖然出身不高,但能在江貴妃的眼皮底下養大皇子,想必也不是個等閑之輩。不過,你切不可與她過不去,皇後無需爭寵,以賢良淑德為要,方為上策。你在後宮中安穩度日,能得皇上聖心最好,哪怕不出差錯,你的父親和哥哥在前朝也自然能安心做事。”
想到此,我返回思緒,木門嘎吱一聲被推開,秋月也抱著一疊料子進來了。
六品才人入宮隻許帶一個丫鬟,秋月是從小與我一道長大的,一向心思縝密,又會些淺顯的醫術,有她我能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