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瀾一僵,麵上沒有露出任何異樣,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隻是應付地一笑:“宗主說笑了。”
季道塵撚著手中杯盞,眉梢微挑,嘴角噙著一抹冷凝的微笑:“怕是沈長老在同本君說笑。”
一念起,杳杳肅殺之意陡然而生,天邊積雲低垂,天光昏暗,清寒冷風刮山刮過,沁涼透骨,似無形的刀鋒凜冽。
氣氛驟然冷凝緊繃。
沈微瀾無聲地繃緊身體,沉默警覺地與季道塵對視,全身的靈力提轉到極致,隻需一瞬就可爆發。
四目相對,仿佛有無形的刀光劍影紛亂閃過,蕩開視線交鋒的塵息。
時殊茫然地撓撓頭,完全沒察覺到高階修士間暗流湧動的威壓,拽著沈微瀾的手跑向臨水亭,滿臉都是笑意:“站著說話做什麼?快點坐下啊!”
沈微瀾猝不及防地被時殊拉走,懵懂訝異的狀態下,就被時殊按著肩膀,和季道塵近距離地坐到了同一個屋簷下。
飛快地對視一眼,眼中心思各異,又飛速地錯開視線,各自落向不同的地點。
季道塵頗為無奈地按下微動的手腕,看著徒弟忙前忙後地添茶布菜,心中暗歎徒兒還是太純良無知了。
沈微瀾望著白玉壺的細頸,假裝沒察覺到剛剛那一瞬季道塵袖中暗放的靈力,內心暗暗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時殊把靈童送上的菜肴擺滿石桌,執起酒壺倒滿玉杯,殷切地推到季道塵麵前:“師父喝酒。”
季道塵瞥了他一眼,伸手接了。
時殊又如法炮製,將酒杯塞到沈微瀾手裏,貼著耳朵小聲道:“這是千年靈果釀的酒,對修為大有益處,有靈石都買不到,你多喝點兒。”
合體修為的季道塵嘴角凝固了,笑意微僵。
沈微瀾心情舒暢了,彎了彎眉,眼角含笑地掠過時殊清湛的眼眸,低笑應道:“那是自然。”
時殊夾了一筷子肴山清蔬放到沈微瀾的碗裏:“這個好吃,你嚐嚐……”
“咳。”
沈微瀾嘴角彎起,正要應話,季道塵有意無意地咳了一聲,眼風就掃了過來。
時殊連忙直起身和沈微瀾拉開距離,收斂低語絮絮的小兒女情態,正襟危坐地舉起公筷望向師父:“師父有什麼想吃的?徒兒為師父布菜。”
“為師還沒老到夾不動菜的地步,”季道塵淡淡道,滿含警告意味地看向沈微瀾,“沈長老,這一趟出行莫非受過重傷?”
話中的譏嘲之意,沈微瀾聽得清清楚楚,卻不以為意,微微頷首:“宗主料事如神……幸而僥幸逃脫,有命歸來。”
季道塵一時被堵住了嘴,時殊頓時緊張起來,攀手扯住了沈微瀾衣袖:“如何受傷的?嚴重嗎?現在怎樣了?”
“已無大礙了。”沈微瀾拍拍時殊的胳膊,低聲安慰道。
眉眼間一閃而逝的悵然落寞,卻是落入二人眼中。
時殊驀地心頭一絲悸動,一股酸脹從心田滑過,恍然回神,卻又不知緣何如此隻抓著沈微瀾的手,怔怔發愣。
季道塵敏銳和老辣得多,眸光清和隱含鋒芒,指尖叩桌:“如何遇險?如何逃脫?有誰相助?”
沈微瀾並不很想回答這樣審訊式的發問,偏了偏頭,望著時殊的麵容,稍稍緩解內心逐漸沸騰的痛楚悵然。